她们走到里面的化妆间,一排的梳妆台整齐拼摆在一起,上面堆满化妆品,各种颜色,各种形状混乱人的视线。
姚以南收回目光就看见坐在里面沙发里的几个女生,她们姿态随意,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对镜画眉,还有一个女生似乎刚刚就看见了姚以南,她坐在最边上,一手夹着细细的女士香烟,另一个只手搭在翘起的腿上。
还没等姚以南介绍自己,抽烟的女生先开口,说:“新来的?”
姚以南点点头,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停下手里的动作,说:“赵经理这次还真是蛮拼的。”姚以南没听懂话里的意思,其他的女生跟着像听了一个有意思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
“你们别顾着笑,赵经理想让她今天晚上替个数,但她好像什么也不懂,教她基本的就够了,对了,一会给她画个妆。”
“她就穿这一身?”里面一个女生带着调侃,姚以南这才注意到,她们不是长裙深,就是短裙露背。相同的是,都有些暴露,反观自己,牛仔裤恤衫帆布鞋,相较之下她的打扮显得格外平淡。
“经理说她穿普通制服就行。”说完转身在挂满衣服的衣橱里,给她翻出一套淡粉色衬衫制服。姚以南接过那一套衣服,心里轻吁了一口气,那个一直在抽烟的女生,抬眼看着她说:“更衣室在里面。”
那个人表情不咸不淡,很平静,姚以南回以微笑,“谢谢”,所谓的更衣室只不过是用简单的帘幕隔断出来的,但并不简陋。里面的试衣镜,小沙发都很考究。
姚以南担心这个帘幕不免有些薄,虽不透,但她在里面能隐隐绰绰看见外面的虚影,更何况外面。她正犹豫的时候,传来几句她们的对话,本就不隔音的房间,姚以南在这里也听得真切。
“能去那个房间的都是你们这样年轻漂亮的,谁不喜欢新鲜感啊。”
“看着挺清纯的,怎么会想来这?”
“人家心里想什么你知道?”
“这有什么不好,都是你情我愿的,说不定哪天走运,飞上枝头也不一定。”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姚以南分辨不出谁的声音,她侧身尽量往角落里退了退,开始换衣服,外面的声音变的嘈杂,她无心去留意。
试衣镜里的人,身形纤细,比例匀称,制服也出奇的合身,透过镜子姚以南看着里面的自己,把碎发别在耳后,转身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停止了刚刚讨论,不免重新打量穿着制服的她。
“怪不得赵经理那么轻易就同意了。”
“你别酸葡萄了,是挺有气质的。”
刚刚抽烟的那个女生始终没说什么,那细细的烟慢慢变短,火光时明时暗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过来,我给你化妆”她说着起身,把烟随手熄灭在烟缸里。
姚以南点点头,跟着坐在她站定的梳妆镜前。她的手很轻,化妆技巧娴熟,姚以南忍不住从镜中看她的侧脸,柔和温润,她只轻扫了一层淡淡的妝粉,她的眉是细心修过的,加之她熟稔的技巧,眉眼的妝格外自然好看。
“这样可以么?”她收了手,看着姚以南。
姚以南这才仔细注意镜中的自己,她之前从没画过妆,镜中的自己显得有点陌生,她本身五官深刻,如果妝粉太重反而显得奇怪,但明显她担心的并没发生,淡淡的妆把瑕疵掩盖,镜中的人神采奕奕。
那一天对姚以南来说不算难捱,整个适应的过程并不漫长,只是要改掉长久以来的习惯,她需要像她们一样,随时微笑,展露欢颜,她的淡漠是这里的大忌。
喧嚣繁华的夜晚点燃这里暗涌的欲望源头,她们显然比白天更积极,更生动,摇曳生姿,顾盼回眸,现在姚以南总算不用应付她们打量的目光,和投在她身上猜度的眼神,她只是她们消磨白昼时无聊的点缀,而现在没有人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ωωω.χΙυΜЬ.Cǒm
会所前面早就停满名贵的车,大堂来往出入的人,在暖色的光晕与华丽建筑的交相辉映下更显高贵。
姚以南被派到最顶层的私人包间,赵经理不断叮嘱她,今天这里的客人很重要,潜台词就是一定不要出差错。
她在客人到之前已经重新检查过设备,也清理了房间,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她的事情了,她站在楼层柜台休息处,白天休息室里那些女生换上更性(xing)感(gan)妖娆的服装,妆容也浓重了些,陆陆续续经过她走进包间。
她没见过那包房里的客人,当时她扎起的马尾被楼层主管看到,指点一番要她去洗手间盘好再出来。被主管急忙敦促后,姚以南在洗手间里面盘了好久,因为临时找不到固定的发簪,她只好用发夹简单处理。
再出来的时候,那间包房已经传出此起彼伏的音乐和喧闹声,可想而知里面热闹的场景。
“诶,你进来下。”
姚以南站在那,听见身后不耐烦的催促声。回头一个24、5岁左右的男人立在包房外,下巴微扬,好像在说:就说你呢,看什么,还不快过来。
姚以南快步走过去,跟着那个男人进了包房,里面的喧嚣依旧,没人留心进来的这个人,姚以南借着昏黄暧昧的光,只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景象,就急忙收回视线,那些女生坐在男人身边,几乎是依偎在怀,有的在耳鬓厮磨,有的在划拳敬酒。
“这个音效不对,你把背景音调大些,还有备用的麦不够,再准备几个送过来。”姚以南按他吩咐细心更改音效设置。
身后觥筹交错的声音不绝于耳,“来来,今天这个饭局除了给徐大少接风也顺便庆祝他出院。”接着大家一阵低笑,似乎刻意压制,不敢笑得嚣张。
“你是不是在医院里呆久了,来玩还不找人陪着,我先和这里打过招呼了,都是新人,够意思吧,照顾你的洁癖。”
姚以南只觉得那些奉承的开场白,除了在讨好那个人,也是在消遣这里的女生。
她本来在维持的笑,一下子消散,姚以南起身也是出于本能,有意的在那些人里扫了一眼,想找到说出这句话的人,但那个人背对他,并没看到面目。
不经意却迎上坐在主座里那个人冷冽的目光,他在那格外显眼,不只因为那股高高在上的威严,而是他有意和他们隔开,身边也没有敢亲近他的女生,额角还有一处被精心包扎的纱布盖住。
似乎因为他与她短暂的对视,桌上的人也消了声音,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过来。
“不错啊,这次确实都是新人,她,我就第一次见,小妹妹,来喝一杯。”
她忘记现在自己冷着脸,退了一步,“我不会喝酒,对不起。”说完有意想快点离开这里,她刚转身,手腕就被刚刚叫她进来的那个男人攥住,还用了些力,她感到微微的痛麻。
“喝一杯怕什么,这里还有不会喝酒的,你说谎一流啊!”
席间几个男人发出轻蔑的笑,姚以南正要还嘴,一个女生举着酒杯,娇滴滴的说:“宋先生,你也说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这杯酒我替她喝,算是请罪。”
姚以南看过去,正是今天帮她化妆的那个女生,她站在那里只觉得胸口沉闷,却无力逃脱。
“你要替她喝,那就不止一杯了。”说完顺势握着她的手,给她拽到身边,手在她背上摩挲,席间其他人早就习惯这些戏码,又各自玩乐,姚以南挣开握着她手腕的手,走过去,从男人手里拿过打算灌醉那个女生的酒杯。
那个男人的动作被突然打断,明显不甘,带着烦躁起身,眼睛不屑的看着她,“又会喝了?”
姚以南丝毫没犹豫,一杯酒不偏不倚泼他满面。
“妈的”那个男人明显被激怒,席间所有人的注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吸引过去,目光带着讶异。
姚以南冷冷的与他对峙,那个男人随手拿过桌上的一瓶高档红酒,从头浇上去。姚以南本能后退了几步,被猛然倾倒的酒呛到,止不住的咳嗽。
但那个男人明显不打算罢休,正要把她拖拽过来,倒完余下的酒时,一个低沉却震慑的声音传过来:“够了”。
那个男人也惊了一下,但仍忿忿意难平,轻声吼了一句“看徐公子的面子,滚。”姚以南仍旧站在那,似乎故意反抗他,有意激怒他,但还没等她回嘴,那个女生使劲把她拖出了包房,“不好意思,我去找经理换人来。”
包房门被关上时,赵经理早就闻讯赶到,从走廊正大步走过来,满脸的惊恐急切。迎过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示,姚以南被红酒浇的妆容都画了,盘好的发髻因为之前的拉扯,已经散开,落了满肩,没有香艳全是落魄。
“行了行了,你这个活祖宗,干完今天,明天别给我来了,真是被你害死了。”赵经理的盛怒已转了无奈,落下话之后,转身就去包房赔礼道歉。
那个女生没有过多安慰,“你去楼下待会吧,这层都是重要的客人,看见你这样子也不好。”
姚以南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那个女生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做这行,今天这些难免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姚以南本来微微低着头,还没等她反应,那个女生已经又回了包房。她愣愣的站了一会,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衣服湿透,披头散发,她只能先躲在电梯侧面的安全出口里。
和灯火通明的大厅比起来,这里昏暗,和喧闹不堪的包房比起来,这里安静。姚以南的头低埋在双臂力,身体不受控制的哽咽,因为楼道空洞,隐隐约约传来婉转的回音。
“谁?有人在那里么?”
姚以南一惊收起窸窣的哭声,鼻子一抽一抽的,不敢出声。
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时间好像停止了。不一会她听到防盗门关合的声音,她以为那个人走了,她刚想起身离开,就听见脚步声缓缓地向她这边靠近。
姚以南抬头看过去,昏暗的楼道里,他的白衬衫亮的刺眼,那么清爽干净的落在她眼里,那个男生显然被她的妆容惊了一下,但又马上收起吃惊的神色,“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断断续续的回响,最初的那句还没散,后面的尾音就跟着传过来,似乎有安慰人心的力量,又似乎本就带着温柔的蛊惑,姚以南平静了些,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似乎想看透彼此内心所有的意图。
姚以南的手轻轻拭了一下残留在眼角的眼泪,“我没事”声音是哭过之后的沙哑。
“我身上没有手帕,但...”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下了几阶楼梯,递给姚以南。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外洒进来,姚以南才看清面前这个,靠她近了一些的男生,他的眉眼出奇的清秀,眉形平而阔,眼神澄清,却带着丝丝看不透的幽深。
姚以南只觉得手无法伸过去,因为上面沾染了酒和眼泪,她的手有些黏黏的,好像已经粘在了身侧。
那个男生看她没有动作,直接轻轻拉过她的手,把面纸放在她手心里,丝毫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姚以南抽出手,因为心里的窘迫,微微蹙眉。
那个男生显然误会了她此时的反应,急忙道歉,“刚刚,我”说着又觉得解释起来苍白无力,最后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姚以南,等着她回给自己一个了然原谅的目光。
姚以南看他不说话,但仍旧在站在那,低声说:“谢谢,我没事,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她不敢抬头看他,他的温文尔雅,更显出她此刻的颓败不堪。
那个男生只轻轻说了一句,“好”极浅极淡,像迷蒙的雾,把她圈在其中,看不清他远去的神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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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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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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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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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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