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几根带这毛囊细胞的头发后,李老整个人都怔了一会儿,等徐昱卿提醒后他才朝李云疏又嘱咐了几句,接着便赶紧上车,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车子行驶得很快,仿佛是连一秒都不愿意耽搁得就离开了这片老老式住宅区。李云疏放眼远望,看着车子红色的尾灯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后才收回了视线,露出一抹无奈而又忐忑的笑容,却不说话。
这副模样,全部落在了霍铮的眼中。
漆黑的眸子沉寂了半晌,霍铮长叹一声,问道:“云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声十分悠长,在已经擦黑的夜色里久久化而不去。
李云疏慢慢地转身,他抬头看向身边这个沉默俊美的男人,良久,忽然笑开,调侃似的反问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呢”
老式住宅区虽然房体陈旧,但是绿化设计还是非常独到的。由其是在这样的秋夜中,晚风凉爽湿润,月色明亮皎洁,慢步在小区花园银杏树间的小道上,脚下踩着的树叶发出“唦唦”的声响,将黑夜的寂静无声地打破。
李云疏垂着头看着月光下泛着白色的大理石阶道,一边慢悠悠地迈步,一边低声道:“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但是在看到江南茶道协会的展厅时,我真的觉得很像。眼睛很像,就是整个给人的感觉也很像。”
霍铮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静静地陪伴着李云疏散步。
李公子抬眸看向漆黑的夜空,清俊的面容上顿时倒映了一层淡淡的月光,他说:“母亲说,我名义上的那位外公和外婆似乎非常不喜欢她,也经常有人说她是抱来的野孩子。所以我想,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我都应该做些什么。无论是不是我搞错了,至少要把真相弄清楚。”wWW.ΧìǔΜЬ.CǒΜ
听到“野孩子”三个字的时候,霍铮倏地眯了眸子,眼底闪过一缕幽光,又很快的隐藏下去。
而李云疏自然没有发现,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后,他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转过身正对着霍铮,笑道:“所以我今天特意请了李老来我家吃饭,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够见上一面。我相信,血缘之间的关系甚至不用亲子鉴定,有的时候就是一个眼神,都能发现那种牵绊。而也居然和我想的一样,李老说母亲和李老夫人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而且母亲的年龄还正好对的上呢”
霍铮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垂眸望着眼前微笑着的青年,眸底神色复杂,眉头也渐渐蹙紧。
半晌,他才长叹了一声,语气无奈地问道:“如果认回了李家,你想怎么做呢”倏地仿佛想到了什么,霍铮猛地眸色一凛,又道:“跟着李家回江南”
李云疏闻言却轻笑起来,然后摇头道:“可能母亲会回去看看李老夫人他们吧,也可能定居在江南,陪老人安享晚年。但是我大概是不会去江南,可能会去那里多看看,但是应该不会离开b市了。”
暗自地松了一口气,霍铮道:“好,那我带你去江南。”
听了这话,李云疏不由失笑:“恐怕到时候李家会派人接我们过去,就不用麻烦你了。”
但是这次霍铮的态度,却出乎李云疏意料的强硬。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霍铮微微摇首,语气坚定地道:“由我带你们去江南、去李家。有我在,李家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即使有,我也会好好保护你们。
后面的话,霍铮并没有说出口。
而李云疏却已经怔住了。
月光如纱,仿佛一只温柔的手,让男人坚毅俊朗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在月色灿烂的熠辉下,李云疏抬首望着霍铮幽黑深邃的眸子,不知怎的,他竟感觉到耳边的风有一丝停滞,静谧的小花园里也只有二人沉默地对视。
这花园十分安静,安静到让人能够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
喉咙间感到了一丝干涩,李云疏缓了会儿,接着才干笑了一声,道:“李家怎么会有人为难我们呢霍铮,我相信李老爷子的人品,也相信徐昱卿的人品,我很放心”
“但是我不放心”
霍铮猛然拔高的声音让李云疏倏地一怔,原本想说的话都咽在了嗓子里。他愣愣地看着霍铮严肃郑重的神情,听对方语气肃然的说道:“无论李家是什么样的,我都不希望有任何让你和李婶受伤的可能性。这对于我只是顺手之事而已,你不用介意。”
大概是久居上位的缘故,霍铮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带了一丝压迫性,浑身的气场也随着冰冷下去。但是在面对青年的时候,这种习惯性的冷漠却消失得一干二净,让李云疏只能感受到他的认真和郑重,而无法感受到其他。
对着这番话,李云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怔愣地抬首望着对方。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霍铮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苦笑,他摇摇首,轻叹道:“云疏,不要总是拒绝我的好意。我想做点什么,不止是因为李婶,还有因为你。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你没有欠我什么,也不用放在心上。”
仿佛有一把利剑瞬间将那朦胧的囚笼刺穿,让阳光都穿透进去。清雅的浅色眸子猛然睁大,李云疏倏地明白了一些什么东西,明白了一些一直蒙在雾里让他无法看清的东西。
他惊呼出声:“你”
霍铮却好像对此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难得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他声音低哑道:“就当我是也想去江南散散心,带我去吧,云疏。”说着,霍铮猛然走上前一步,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近。
这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李云疏下意识地就想向后倒退一步,但是他本就站在大理石阶道的边缘,这向后倒退的动作让他猛地脚下落了一空,眼看着就要向后摔去。
霍铮猛然睁大双安,然后反应极快地伸手一把拥住了青年的腰身,再用力向自己这边一拉,一个温暖清瘦的身子陡然便撞进了他的怀里,距离紧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李云疏怔了片刻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回过神的同时赶紧推开了眼前的男人,下意识地就抬了步子向着小道的另一端走去。可是这次却没有人让他如愿,仿佛是害怕夜长梦多,又仿佛是感情压迫得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的时刻
霍铮忽然伸手拉住了李云疏。
因为这动作,青年不由自主地转身向他看来。
只见在朦胧撩人的月色下,霍铮冷峻的眉目依旧如往昔般的深刻俊美,他眉头微蹙,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青年。短短的几秒,却让李云疏觉得好像度日如年。很久很久以后,他只听到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
“云疏,天冷了,你该多穿点了,不要着了凉。”
李云疏听到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好好,我我知道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温暖宽广的胸膛,他整个人被对方拥了进去。那双禁锢在李云疏腰间的手臂反复是世界上最强硬的锁铐,让他无法逃脱,只能怔怔地感受着对方炙热灼人的温度顺着衣料相触的地方传递过来。
心跳是能传染的。
不知为何,李公子忽然想到。
他耳边响起的急促心跳声,他胸膛里开始扑通扑通跳跃起来的心脏,都在暗示着两个人心跳的飞快。幸好是在夜色中,否则恐怕霍铮早就看到了,他怀里的这个人早已红透了耳根,快要滴出血来。
霍铮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青年,用了最大的力道,仿佛要将对方都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但是他的手指却在李云疏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这是这辈子,他与这个人最后的一个拥抱,因此,他也不想放手,只想再拥得更久一些。
夜风吹过扇子般的银杏树叶,月光也暧昧得让人无法呼吸。
良久,身姿挺拔的男人忽然垂了眸子,低声在青年的耳边呢喃了一句。那声音十分微弱,都被风声摩擦得消失在了空气里,除了那个距离最近的青年,恐怕再也无人能够听见。
但是李云疏却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便是,他整个人都没了魂魄似的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在出了小花园的时候,霍铮便没有再跟着李云疏,只是拉过了他的手臂,微微俯下身子在对方柔软饱满的唇上轻轻留下一吻,是仿佛怀念似的蜻蜓点水,然后便是猛然地松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李云疏有一步没一步地向楼道走去,柔和昏黄的路灯光下,他没有往回看一眼,也根本没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地方。所以,他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那个本该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开的男人,竟一直站在小花园中的一棵银杏树下,等望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楼道的黑影中时,才松了口气。
花园小树林的黑暗将男人的身形全部遮掩过去,也掩藏住了他忐忑不安的神情。没有人知道霍铮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至少一整个晚上,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欧陆都没有开走。
要问他后悔吗
后悔直接将自己的感情都袒露出来
其实是不后悔的。
毕竟不说出来,会更后悔。
但是事实上,连霍铮也不知道的,就在李云疏走进楼道里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便猛然瘫下。
青年削瘦的身子猛地向后靠在了发黄的楼道墙壁上,李云疏微微弯着腰,整个人都怔然地僵硬住,双眼无神地望着地面,瞳孔微微颤抖,嘴唇稍稍启开,但是却愣愣地说不出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起手,颤抖着摸上自己的嘴唇。
那里的温度灼热得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干净,对方仅仅是轻轻的一吻,他却在双唇接触的一刹那感觉到了来自心脏深处的颤动。好像真的是期待已久的,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那心脏跳得太快,让他就算想忽视都没有办法。
从小花园走到楼道的过程中,李云疏的眼前浮现出了太多的画面。
从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那个冷漠俊美的男人,到刚才在黑暗的银杏树林里对方几乎低吟的呢喃;
从在派出所里那人隐藏在淡定神情下的焦急,到刚才那种压抑在冷静面容下的忐忑;
从蹦极时相拥着只是错误的一个擦吻,到刚才那带着绝对意识的轻吻
李云疏慢慢地抬起右手遮盖住自己的脸庞,将眉目间的情绪都遮掩过去,但是微微上扬的唇角却一点都无法遮盖住那种包含着喜悦、又包含着无奈的感情。
他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对方在树林里那句低声的话语,只是简短的四个字,却一直在李云疏的心中震荡着,动摇着他的理智,让他无法逼迫自己说出狠厉的拒绝话语。
那四个字是
“我喜欢你。”
良久,青年低哑清越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响起,声音微弱得很,仿佛根本只是个幻听。他说:“真是着了你的道了霍铮。”
等到大铁门“吱呀”一声开启后,李云疏刚踏入门内,便见到了正穿着鞋似乎打算出门的李母。见到自家儿子终于回来了,李妈妈怒急地起了身,道:“小云你这下楼倒个垃圾怎么倒了这么久而且,出门还不带手机你知道妈有多着急啊你这么久都不回来,妈差点就以为你打算找了媳妇、生个儿子再回来看妈了”
李云疏:“”
找个媳妇什么的,他好像还真有这个打算
焦急的李母并没有发现此时儿子的异常,她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道:“好了好了,今天也不早了,快点休息吧,妈明天再好好教育你”说着,她便从玄关里拿了李云疏的拖鞋递了过去,而后者便也乖乖地换鞋。
李母低着头看着儿子老实的模样,心里的怒意慢慢消散了一些。但还没等她完全熄火,她忽然眼尖地看到了什么,惊呼道:“小云,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啊发烧了吗快给妈看看诶不对,妈这就去找体温计”
话音刚落,李母便风风火火地去找体温计了,只留下李公子一人在站在玄关傻愣愣地站着,哭笑不得。
嗯发烧了吗
好像是的吧。
毕竟他也只有发烧了,才能烧昏了头,决定要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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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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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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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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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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