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姐走进来,打开初依的衣柜,从里面往外拿衣服,“你这双鞋擦了一个多小时了,你知道吗?”

  初依哦了一声,看到自己左手上都被擦上了鞋油,鞋还没擦好。

  她把鞋放在地上,弯着腰擦。

  初静看了她一会,叹气,把一身衣服放在床上,“穿这身妈给你才买的别忘了。”她一抬头,看到柜子上有个盒子,很高档漂亮,和初依的衣柜极其违和,她拿下来,打开,提出来一条红色的纱裙,“咦,你怎么有条这么漂亮的裙子。”

  初依头也没抬地说,“他妈妈送给我的。”

  初静站着,愣了好一会,才想到这个“他妈妈”是谁。

  她把盒子盖上,放回去说,“祁白的妈妈刚刚打电话,她亲自来接咱们,说之前是运气不好。你别闹,你一结婚,明年我也一结婚,咱们家日子就顺了。”

  初依用力地擦着皮鞋,嗯了一声。

  “初依——”祁白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初静说,“快快快,人家都来了,你衣服还没换。”

  祁白撩着门帘进来,看到小板凳上的初依,笑着说,“初依不会擦鞋,这活得我干。”

  初依抬头看他。

  祁白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纸袋,“我给你买了件大衣。”Χiυmъ.cοΜ

  他递给初静,初静抖出来,看到是一件前排扣的黄色大衣,收腰,很时髦的款式。

  她对初依展了展,说,“冬天就得穿大衣,夏天的裙子再漂亮,不合季节你就不能穿。”

  初依,“……”

  祁白,“……”

  *******

  车在酒店外停下,大家鱼贯往里去,初依和祁白走在后面,祁白小声说,“咱们这地方讲究有好事别嚷嚷,家里所有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你现在就想,咱们去哪儿旅行。”

  初依说,“暂时还都不想去。”

  祁白说,“上次你就说想五月结婚,天气好,现在到五月还早,咱们先领证,回头五月去,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想提前去也行。”

  初依没说话。

  祁白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到名字,他掉了脸,“喂——”他拉着初依停下。

  初依抬头看着他,就听祁白说,“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初依的心提了起来,猜出是乔宴,她今天怕他打电话,她特意没有带手机。

  祁白听了几句,气恼道,“有什么好说的,初依都和你说清楚了。”

  他捂着电话对初依说,“他说有话和你说。”

  初依看着祁白,忽然很心疼,他要说,你挂了又能怎么样。

  祁白说,“他说,他有东西在你这里,得和你说清。”

  初依,“……”

  “你们俩怎么回事?”初静拐回来,站在大厅叫他俩。

  初依说,“嗯,我俩说几句话。”

  “那快点。”

  初静进去了,祁白和初依往外走。

  祁白说,“天冷,你把大衣扣子扣上。”

  初依把包递给他,自己两只手扣扣子。

  祁白给她买的这件大衣很适合她,暖暖又娇嫩的黄色。

  祁白看着初依包上面的娃娃说,“回头给你多买几个这种娃娃,换什么颜色衣服,小娃娃也穿一样的衣服。一定好看。”

  初依不及说话,他就搂着初依出了大门。

  俩人才在门口站定,就听到街上响起跑车的引擎声。

  初依从包里去翻围巾,几秒钟,那车近了,祁白笑说,“初依快看,傻逼开着敞篷呢。”

  初依抬头没来及发表意见,就见那车冲过来,稳稳停在酒店门口。

  上面坐着是——乔宴。

  初依心跳失速,看着乔宴开车门下车,如同惯常见的,他一身忽悠人的贵公子打扮,现在还加上这样的车,简直亮瞎人。

  祁白只是盯着乔宴的亮黄色车,还有初依的嫩黄色大衣,表情很晴天霹雳。

  这衣服是他临时起意买的,乔宴绝对不可能知道。

  乔宴系着大衣扣子,绕过车,走到初依面前。

  初依和他的车,隔着两米,乔宴挤在初依面前,靠在车上,看着初依。

  也回头看看自己的车。笑了。

  初依说,“你不觉得冷吗?现在过圣诞呢。”

  乔宴摘下墨镜说,“没有办法,这是我最养眼的配置,我想你重新喜欢上我。”

  语气里的讨好之意,很孩子气。

  而他手里拿着墨镜,靠在车旁的时候,又真的很好看。绝对对得起他说的,他最好的“配置。”

  初依觉得自己的心,一秒钟又沉沦。

  她往后两步,离乔宴远点。

  祁白气的不行,“不是说初依拿你的东西吗,拿的什么?”

  乔宴望着初依说,“我先说几句话。”

  初依站着不动,风吹着她的头发,从后面,把头发都吹到了前面。

  乔宴说,“那个电话录音,我应该和你解释一下,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那十五万出去,三十万回来的事情,”他看着初依,“周策家是搞地产的,他第一次出来单干,就买错了块地,所以从家里灰溜溜的出来,我跟他来,才能认识你。这段时间,我没在,是在想办法,把那地卖给了张朝阳。”

  初依略茫然地看着他,不是她笨,而是这事情离她太遥远。

  乔宴说,“周策家不是小打小闹的地产公司,那地有问题,张朝阳家一时根本发现不了。”他看着祁白说,“这件事情,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有点事情做,最好全家去外地,做一些他们不得不认真做的事情。”

  祁白说,“之前网上的事情,也是他们干的对吗?你要是知道就说实话,我不想落你人情。”

  乔宴轻轻点了点头,“我也不是为了你。”

  初依终于找回思路,她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胆大,那人家知道了,报复你怎么办?”

  祁白看她。

  乔宴柔声说,“那地是周策的,我们装着熟人间倒手赚差价,但资金不够,张朝阳觉得他截了我的胡。而且我不怕他知道,他惹咱们,就再收拾他!”

  他的语气霸气,自信压人。

  其实真相是,那是个大坑,以后张朝阳家都会在是不是要填坑,和不填坑,以前的投资就打水漂之间两难。

  但看着初依一言难尽又崇拜的眼神,他决定装到底。

  他转身,把手里的墨镜扔回车里,空了空,他从车里摸了一下,不知拿了什么,转头来说,“这事情是我不对,从来没有正式给过你承诺,别人是和你谈婚论嫁,认真要娶你的。而我什么承诺也没有给你。以后你……”

  初依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乔宴说,“那个娃娃,你给我。”

  初依愣了愣,抬手,慢慢抓住那个娃娃,捂着压在包上,这是个便宜东西,她没有准备还给乔宴的。就算是贵价的东西,她也不准备还他。

  祁白说,“我还钱给你吧,这东西初依很喜欢。”

  乔宴看他了一眼,视线转向初依说,“给我用一下。”

  初依犹犹豫豫拿下来,犹豫地放在他手上。

  乔宴手里的东西亮出来,是一个刀片,蹭一划,娃娃怀里抱着的“帅”掉了。

  初依惊讶地看着他,无法置信。

  乔宴把娃娃递给她,“你留着吧。”

  初依接过,赶忙挂回自己的包上,让娃娃面朝着里,眼泪憋在了眼睛里。

  这是她很爱很爱的东西。

  可还没完,就见乔宴用刀片左右两下,在那娃娃抱的“帅”字上面划了个“x”,黄色的丝绒布面上,多了个洞,初依想把他打一顿,却见乔宴,手指伸进去,在里面转了一下,带出来一个指环。

  指环转正在他指尖上,一排碎钻在阳光下开始闪。

  初依的心被撩的又上又下,成了一团。

  乔宴看着那指环,笑了笑说,“这是上次你和我回家的时候,我订的。我从来没有说过娶你,因为一直都还没合适的机会。”

  他看向初依说,“我不能就凭几句话,就让你一个人去和家里人对抗,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对你也好。其实我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办,我也想你过的好……你如果觉得以后会过的更开心,更自在,那是你要的生活,我也会支持你。”

  祁白脸色灰白。

  初依站在他旁边,和他显出很“相配”的苍白。

  乔宴伸手,拉过初依的手,慢慢给她套在食指上,尺寸刚刚好。

  他说,“这是我那天用草给你量的尺寸。”

  初依被风吹的神魂聚碎,她想到那天,自己手指上的那个草环,蒲公英乱飞,他笑的那么开心,拉着她回家,说“大功告成。”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从来没有想过,有戒指戴在她手上会那么好看。

  乔宴柔声说,“这是定给你的,所以你留着。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定得让你知道,我没有骗过你。那录音,只是说了几句话,我不认识什么有钱人的女儿,也不是任何有钱人的女婿,当时我知道张朝阳派人偷听什么说话,故意那么说的。”

  他温柔又心疼地望着初依,柔声说,“昨晚我听到那个录音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小傻妞当时一定被气死了。”

  初依的眼泪落下来,掉在他的手上,她委屈地说,“我当时,想去把你杀了。”

  乔宴抬手,轻轻抹掉她的眼泪,柔声说,“我没有骗过你。没有别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你没有看到,我给你的纸条吗?除了你,没有人走近过我的心。”

  初依哭着说,“什么纸条?我没有见。”

  乔宴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看祁白,祁白伸手来拉初依。

  乔宴说,“没什么,没看到也没关系。”他放开初依的手说,“初依,我一直希望看你穿裙子,那代表你的安全感,可连我也给不了你。我对自己很失望。你以后好好的。”

  祁白拉着初依进去,手心里攥着初依戴戒指的手,面如死灰。

  *******

  饭桌上

  凉菜已经上了,李屏对刘雅琴说,“我昨晚和祁白他爸商量,等结婚以后,让初依去我们家公司上班,趁着我还能教,一点点给她教。这样她以后和祁白,感情上也不至于过些年,有什么不同步的地方。”

  刘雅琴笑着说,“初依做生意不行,那孩子,是将才不是帅才!”

  “你看你说的,还是一套一套的。”李屏也笑,“谁都不是天生就有本事,那得自己一点点发掘,你还没发掘,咋知道不行。”

  这俩人现在终于对频,显出了十几年老姐妹的默契。

  大家欢声笑语,只有初依和祁白坐着,像两个木头人。

  初依手里捏着乔宴给她的戒指,想到那一天,收到那个音频的时候,她又生气,还觉得有点解脱,因为他不那么好,她就可以不那么爱他了。

  可他就算骗了她,她还是爱他,甚至都不想去找他算账。

  这两个月,她仿佛已经把一辈子过完。

  余下的日子,都会在回忆里过。

  她趴在桌上,眼泪一个劲往外冒,控制不住般,她觉得自己都能死了。

  大家顿时紧张。

  李屏说,“初依咋了?”

  刘雅琴摇着初依,“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初依的爷爷说,“是不是在外头太久,吹了冷风?”

  初依说,“……我肚子疼。”

  “那不吃饭了,咱们去医院怎么样?”

  大家七嘴八舌,张罗买单,又张罗叫司机开车过来……

  祁白闭了闭眼睛,说,“初依,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大家全按了暂停。

  初依趴在桌上,憋着自己,不要哭出声。

  祁白说,“你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你说出来吧。”

  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祁白说,“你要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以后不让你说了。”

  初依在衣袖上擦了擦眼泪,祁白从桌下递给她一张纸。

  她坐起来,擤着鼻涕说,“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在火车上看到一个小男孩,吃着鸡腿可开心了。我和我自己说……结婚了,等有了孩子,每天过日子,才是实在的。你们也把能给我的,最好的都给我了。——可我不想要!”

  大家都盯着初依,神情惊讶而意外。

  只有祁白面色如常,却说道,“你就不怕他是骗你的,或者过两年,新鲜劲过了,他不喜欢你了。”

  初依抽搭着说,“我不怕……我心里其实想的是……如果可以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不和我结婚,我有一个他的孩子,他以后哪怕不要我了,我一辈子也活的有劲,像我妈对我爸一样。”

  全部的人都傻了!

  祁白盯着她看,看她哭红了眼睛,从小到大,从没有过的委屈样子,她为了他,从不曾这样。

  他说,“你怎么能爱上别人?”

  初依说,“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爱上别人!”

  祁白说,“我也不甘心,凭什么,为你好的话,还让他先说了。”

  年少陪伴,

  多年心愿

  也不过想她过的开心。

  可竟然还让乔宴先说了。

  祁白说,“……这样你一辈子都记得他,这个心机婊。你以后要防着他,知道吗?——我怎么这么倒霉,连买件大衣都是给他做嫁衣裳。”

  初依转身搂着他的脖子,哭出了声。

  祁白说,“既然那么喜欢他,那你不早说,其实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条件这么好,我家有钱,很快就能找到新女朋友,我要找个比你温柔的。”

  初依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一屋子人怪眉怪眼的表情中,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了祁白的衣服上。166阅读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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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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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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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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