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宴把她刚刚的茶倒掉一半,加上热的,端过来给初依。

  初依说:“谢谢。”抬头却视线一僵,正对上人家浴袍里的锁骨,那线条极好,一半被看到,一半延伸到浴袍里,浴袍格外干净柔软,令人错觉下面盖着的地方,性感极了。

  她连忙转开目光,想到自己小时候练功,父亲让师兄下腰,各个瘦麻杆,她那时候正看“三毛流浪记”,所以在她的印象里,男人如果要说骨感,也是那样的。

  乔宴把吹风机拿了过来,拆着缠在手柄上的线说,“吹头发,我先去洗澡。别一直坐在窗口吹风。”

  初依点头,却觉得很热,非这样吹才痛快。

  她看乔宴进去,就拿出手机,想上网查查修那种洗手台要多少钱,后来又作罢,一个费流量,二是她查的,也未必是公司要的。

  她干脆不想这个,身后的洗衣机一直转,按在整体厨房的下面,她心里庆幸,明天还有衣服穿已经万幸。

  浴室里传来水声,她站起来,去楼下拖地,那里都是水,不收拾也不行。

  乔宴洗了澡出来,已经不见她。

  他换了衣服下楼去,初依已经把下面的水弄干净,正在挪倒塌的台子,想放到一边。

  他走过去拉开初依,说,“这些搬搬抬抬的事情,你以后少做。”因为有点急,他的语气难得的带着不高兴。

  初依知道这是关心,或者出于人家绅士的礼貌,就没有坚持,也没嘴硬说自己做惯了什么的。

  觉得那样有点变相的装可怜。

  她站在一侧,看到乔宴帮她搬,他刚洗了澡,头发上还有水,本来干干净净的,但为了她,才做这样的事,觉得他的态度,有点说不出的意味,像怜悯,心疼,又像保护。

  她心里过意不去,无意识地说道,“你这样帮我,是不是有点同情我?你每次见我的时候,我都挺狼狈的。但其实不是的,以前也有好的时候。”

  “是吗?”乔宴语气轻飘飘的,答的漫不经心,好像根本不信。

  初依说,“你见我,不是我们在打人,就是我们被人打,要不然就是我卖酒都没人买……”她数着自己狼狈的事件,“还有就是有家不能回,要露宿在外。”

  她说到这里,才发觉还不少事,今天外加浇一身洗脚水。

  乔宴也说,“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是挺多事情的。”

  初依讪讪地,“……就是凑巧被你看到了,其实以前挺好的,就像我姐夫对我姐,你不知道,他以前对我姐多好。可我姐最后因为他,摊上那样的事情。你知道吗?”

  她看乔宴把那洗手台往旁边靠,就站在了门外,腾开地方,嘴上说着,“我姐出那事,我姐夫说他难过极了。他说他心里只有我姐。我其实相信他,我们一块长大,我见过他对我姐曾经多好。也相信他真的爱我姐,可他又在外头有那样的事情。”她说的迷茫没了重点。

  乔宴侧头看她,而后把架子靠在边上,这地方也没办法洗手,他示意上楼。

  顺嘴接上初依的话,“所以后来你男朋友也一样,和别的女孩去日本,还说是为你好,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有错,才令祁白那样,又怕见他,自己心软,就选择躲着是吗?”

  初依失语般地看着他,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自己没错,可如果没错,为什么祁白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她觉得也许还是因为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该和谁说,请教出对错。

  她也不敢见祁白,只怕自己听了他的解释,心软了,那么以后日日夜夜,她都要想,他和那个女孩,在日本,到底都干过什么?

  她有些黯然,终于知道了自己不敢面对的真实想法。

  抬脚上楼,她沉默安静地走在前面,要开灯,开门,关灯。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说,“……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正好上高中,那时候我有点活不下去了,”她回头看乔宴,“你现在看我,挺正常的,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天就想着,不想活了。”

  乔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琇書蛧

  初依说,“那时候,祁白一直陪着我,逗我开心,逗我玩。也许人都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可他那时候帮过我,令我觉得,这世上还有别的另一种关心,和我父亲对我一样。”她站在门口,用盖棺定论的语气说,“我不想听他的解释,也不想再见他,也不想和他吵架,我不想恨他,也不想让他把我变成那种我不想成为的人。”

  她开了门,让乔宴先进。

  乔宴去洗手间洗手,门开着。

  她站在门口,这些话,她在说出来以前,自己心里其实都没有想过的。

  乔宴擦着手出来,等她进去洗。

  初依用洗手液洗着手,浴室里都是浴液的香气,和她身上的一样,和乔宴身上的也一样。她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乔宴正站在门口看她,“饿不饿?”他问她。

  初依笑了,“不饿,刚刚要多吃东西,一定更沉,摔的更狠。”

  乔宴笑,而后说,“你不喜欢,不想成为的那种人,是什么样?”

  “没什么样。”初依擦着手说,“就是心里成天想着,他到底有没有骗我,不见我的时候在干什么,变得疑神疑鬼。”

  “这话,是不是有什么讲究?”乔宴问,“你怎么一下想的这么通透?”

  初依自从被洗脚水浇灌之后,也不想生装客气距离,觉得反正都浇了洗脚水,在乔宴这里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直白说,“这些问题后面的结局是一目了然的,我就算和他和好,也是不相信他,以后俩人常吵架。他妈妈也不喜欢我,我也不是受气的人,然后以后常年,祁白都是在他妈妈和我之间左右为难。有了孩子,孩子也跟着我妈和他妈之间为难,对了,我妈和她妈也不对盘。”

  乔宴眼神佩服,拿起热水壶倒着水说,“你们这样两家人,竟然还有家族恩怨?”

  初依没听出他的揶揄,走过去,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几口,然后伸给乔宴,继续说,“还有呢,祁白过些年,大概和我姐夫一样,生活压力太大,在外面再找一个一心一意,不计较名分的情妇。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乔宴给她续上水,称赞的语气说,“你这次举一反三的倒是很快。”

  “那有什么。”初依很不谦虚地说,“我情场上帮人伸冤,也时候不短,大家的故事都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成为局中人罢了。该说的话说,该办的事还得办!”

  乔宴点头,“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战术了,不粘着,是更没希望。——可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初依喝着茶水说,“不知道,这得看你,别让他知道我可以睡公司,估计可以躲挺久。”

  乔宴愣了愣,抬手,敲她脑袋,“……敢算计我!”

  ******

  第二天,初依趁着午休时间,回去拿了几件衣服。

  下班的时候,她有了理直气壮不用回家的理由,因为晴姐打电话,要初依去拿工资。

  初依要蹭乔宴的会客室住,就偷偷和乔宴说了,请乔宴和她去。

  乔宴有点奇怪初依的举动,在路上的时候,套了会话,他意识到,初依心里没了自信。上次在那边栽过跟头。

  到的时候,发现楼下车停的多,乔宴在下面找车位,让初依先上。

  初依要和晴姐偷偷算之前的几笔酒钱,也就没打绊子。

  乔宴转了两圈,找到车位。

  上去的时候发现,生意的确不错,走到吧台边,是那天他和初依赌酒的位置,正准备向吧台的人问初依。

  “乔宴——”忽然一个女孩的声音唤他,声音非常娇媚。

  他循声看去,一个年轻女孩已经走了过来,穿着艳红的裙子,包裹出很有料的身材,她脸上带着笑,美女不笑的时候,对面的男人会被衬成diao丝。但美女一脸笑的时候,对面的男人通常都是男神。

  立刻,吧台边的两位单身男士用眼锋开始扫乔宴。

  “你怎么在这儿?”女孩已经走到乔宴身边。

  乔宴还没说话,一阵柔软香气,撩上了他,女孩靠了过来,熟稔亲近,乔宴趁势坐在了后面的高脚椅上,躲开那投怀送抱,含笑说,“你是?”

  “忘了?!”女郎的语气不可思议,“昨晚上才一起玩过,你用大王,赢了我的老k,”她的声音娇娇的。

  乔宴意识过来,昨晚上见过,但开牌时候他早走了。他说,“你好。”

  女郎含笑嗔怒地看着他,“大家自己人,你何必这么见外,你和他们是真正的关系,才会露那一手,我昨天是陪朋友去的,你说,咱们是不是自己人?”

  乔宴左右看看,说,“你自己来的吗?”

  女孩咬了咬下唇,好像从来没有被这样怠慢过,她伸手,搭上乔宴的肩膀,靠近,在他耳边小声说,“给我打电话!你那一手,我一晚上都没忘。大家认识一下,你不会后悔的。”

  乔宴低头,看到手里多了一张纸条,他勾了勾嘴角,说,“好。”

  女孩的手收回去,到他脸侧的时候,出其不意摸了一把,“今晚就打!”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走了,视线扫到旁边的看客,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乔宴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条,过了一会,他抬头,看到那两个年轻男人正在看他,一副,“兄弟,艳福不浅”的表情。

  乔宴站起来,一步走到他们中间,手里的纸条展开,上面不无意外,是个电话号码。

  他合上纸条,有点忐忑地在吧台上用纸条磕了磕,“这是干什么?约炮呀?”

  左右的男人,看男神的表情变成看土老帽。

  乔宴左右看看他们,十分不解地说,“怎么?”

  左边人说,“装什么,我们又不认识你。”他端起啤酒瓶,灌了一口。

  乔宴敲着那纸条,左右为难地说,“不是这意思,而是,我老婆在呢。”

  那人放下瓶子,看着他,眼神很同情,还想他有艳福没处享了。

  乔宴说,“大家都是男人,兄弟你有兴趣,让给你!”他把纸条往左边一推。

  那俩人眼直了。

  右边的立刻说,“那怎么行?”

  乔宴又看他,“你想要?”

  “不是!”那人自然反驳。

  乔宴耸耸肩,“那你俩自己决定吧,反正一个电话,也是个机会。不打就没机会。”

  那俩人一想,那女孩身材火辣,行为也大胆,长得还漂亮,这里冷艳,到了没人的地方,未必没机会,同时伸手来。

  乔宴一掌按着那纸条,很稳地说,“要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兄弟们互相帮忙,对吧?”

  那俩人:“……”

  ******

  库房里。

  初依和晴姐私下算完账出来。

  晴姐说,“你太客气了,当姐请客就行了。”

  初依说,“当然不行。”

  有人叫晴姐,她招呼初依自己坐。

  初依在吧台坐下,奇怪乔宴还没来,她左右看看,这地方令她坐立不安,上次太丢脸,一瓶酒放在了她面前,她警惕地一转身,一个男人正对她笑,“又见了,终于见你一个人,请你喝瓶酒。”

  初依撇了撇嘴。

  又一瓶酒也放在她面前,她警惕地看向另一边,一见又是一个男人。

  那男人笑着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上次就想和你说话,谁知道你周围跟着那么多人,现在也见不着了,好歹见过一场,留个念想,请你喝一瓶。”

  初依看到吧台上,是她卖的啤酒牌子,想到可能是以前的客人,就说,“放着吧。”

  那俩人没多缠,就走了。

  初依莫名其妙,又有点不明原因的高兴。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乔宴在她身边坐下,一脸没事人地问,“事情办好了吗?”

  “好了。”初依说,“你看,有人请我喝酒。”

  她指着自己面前的啤酒。

  乔宴皱了皱眉头,站起来,拉着她走,“以后别随便来酒吧,一会没看到,就有人请你喝酒,怎么这么抢手?都不知道有没有下药。”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走到吧台门口那俩小伙身后。

  初依很抱歉。

  被乔宴拉走了,她一边急急下楼梯,一边解释说,“他们说,以前总见我身边有人。我现在知道了,上次我卖不出去,也不全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有蛋泥他们总来,把人都吓走了,你说对吧?”

  乔宴把她塞进车里说,“那还用说。真是不省心,追的人多,想找你买酒的人也多。”

  初依伸头出来说,“……不是。”

  “不是什么。”他把初依的头按进去,系着西装纽扣,风流倜傥地另一边上了车。

  车开走了。

  楼上台词多的小伙说,“这找别的男人去请自己老婆喝酒的,我还没见过。”

  “什么他老婆……”另一个说,“看他吹,一看就正追呢。踩咱们,讨好女人,卑鄙!”

  台词多的,拍了拍上衣口袋位置,“算了,各取所需。”166阅读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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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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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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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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