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谷,徐慧和裴玉莲都拿了小板凳坐在姜婉身边,两个小姑娘学着她做女红活打发时间,而姜谷则捧着姜婉从裴祐那儿没收的书,好奇地翻来翻去。他如今也不过才刚认字而已,这本书上的字都认不得几个,更别说理解意思了。姜婉一边无聊地做绣活,一边指点姜谷几句,告诉他不认识的字该怎么念,要是她知道意思,就还会顺道解释给他听,要是不知道,就让他记住怎么念就行了。她也会遇到几个不常见的字不认识,这时候她就让姜谷先跳过,说等以后裴先生身子好些了再向他请教。
几人在院子里消磨时间,裴祐待在屋内,知道姜婉就在外头,心中便多了一分安定。
在床上躺了会儿,裴祐觉得心里精神好多了,便起床来到书桌前,拿起笔时,胸腔中忽然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来,下笔便是一道柔美的轮廓,那是一个婉约女子的娇小面庞reads;。然而下一刻,那一道美好的轮廓突兀地晕染开,变做了很大的一团。
裴祐惊诧地看着这一幕,搁下笔,拿起纸仔细地检查,许久他又拿起其他并未动过的纸张,一张张看过去,却并未看出些许端倪。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那张画坏了的纸往旁边一放,又拿起第二张,一翻思索之后,嘴角带着微笑下笔,然而落笔之处,依然是一片晕染的污迹。他皱起眉,将第二张纸也放置到一旁,拿起第三张纸,他小心翼翼地落下一笔,见并未晕染,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画下一笔。只是作画不是他的专长,画了几笔便觉得不好,叹息着将第三张纸也放到一旁,拿起了第四张纸……
如此几番折腾下来,不是纸晕染得厉害,就是他自己嫌画得不好,最好的成品,也不过就是一个寥寥数笔的柔美背影罢了。
这一番动笔,让裴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的精神又萎靡下去,他搁下笔,颓然回到床上躺好。
午时,姜婉熬了粥,让小家伙们先吃,又让裴玉莲端了碗去裴祐屋子里,她自己则端了碗去徐春英屋子里。躺了两天,徐春英的身体好了些,也不用姜婉再喂她,自己拿着碗吃起来。姜婉便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倒是徐春英开口了:“祐儿他吃过了么?”
“玉莲端过去了。”姜婉道。
“他这几日气色可好?”徐春英道,“这两日他虽有过来看我,也说他已经无大碍,可我这瞎眼也看不见,不知他是否果真好转了,还是只为了让我安心才宽慰我。”
姜婉心中有些警觉,她可不会认为就这几天在病床前伺候,裴祐的娘就会对她大加赞扬,如今裴祐娘问起裴祐的情况,除了真的想知道之外,怕还有试探的意思,看她有没有跟裴祐接触过多。
姜婉的打算是,要在不引起裴祐娘的反感的情况下,尽量争取到她的好感度,因此在裴祐娘有机会接纳她作为裴祐的妻子之前,她万万不能暴露自己正跟裴祐接触甚密的事,徒徒引来裴祐娘的厌弃。
“早上我看到过一眼,似是还好。”姜婉声音平淡,“裴先生已经能下床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姜婉语气中的冷淡,徐春英道:“姜婉,之前对不住了。我跟你娘说的那些话,你莫放在心上。”ωωω.χΙυΜЬ.Cǒm
姜婉勉强笑道:“婶子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祐儿那边……也还请你多看顾着些,他身子弱,这大病一场,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转。”徐春英叹道。
姜婉沉默了几秒,才道:“我知道了,我会多叮嘱玉莲照看好她哥的。”她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情愿。
徐春英笑道:“那就多谢了。”
“应该的。”姜婉点头应声,情绪不高的模样。
等出了徐春英的屋子,姜婉长舒了口气,她可以肯定裴祐娘在试探自己是不是还对裴祐抱着小心思,不知她今天这种仿佛心有芥蒂,不愿与裴祐多接触的模样,能否令对方满意呢?
姜婉出来时,姜谷他们还在慢慢吃等着她,她便忙坐到桌前,端起饭碗,一行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吃过午饭,一起收拾桌子时,裴玉莲道:“我去看看哥哥吃好没有。”
姜婉笑道:“你和慧慧先去玩吧,这儿交给我就行。”
裴玉莲迟疑道:“婉姐姐,这样真的可以吗?”这几日成日里跟徐慧一块儿玩,裴玉莲的心情好了很多,面上也多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美好微笑,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可心里却总担心她娘知道了会骂她。
姜婉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你不说我不说,慧慧和你小二哥哥也不说,谁会知道?”
裴玉莲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谢谢婉姐姐reads;!”她说完,便被笑嘻嘻的徐慧拉走了。
姜婉收拾着碗筷,脸上却带着笑,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她啊,她还要多谢玉莲给她机会跟裴祐相处,又不会让裴祐的娘知道呢。
姜谷在一旁笑道:“姐,你好会使坏!”
姜婉转头瞪他:“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如此还不是为了讨好裴先生,这样你不认识的字,也好问他,让他教你。”
姜谷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姐,我是不是也要去讨好讨好裴先生?”
“一个人讨好就足够了,人多了小心他厌烦。”姜婉一本正经道。
姜谷深以为然,一脸赞叹地看着姜婉在收拾好碗筷后向裴祐屋子走去。
姜婉在裴祐屋子门前整了整头发和衣裳,轻轻敲响房门,听到里头说了声请进,这才推开房门进去。
见是她,裴祐的眼睛猛然一亮。
姜婉忍不住勾起唇角,边向他走近边道:“我来取碗,你用好了吗?”
“好了。”裴祐忙道,“劳烦婉婉了……”
“哪里,这又不辛苦。”姜婉拿了碗,却不想立刻出去,眼神四下一扫,想找找看留下继续说话的借口,谁知却看到书桌上有动笔的痕迹,她便放下碗走过去。
裴祐没想到姜婉直奔书桌而去,吓得差点从床上跳下来,赶紧道:“婉、婉婉……那里没什……”
姜婉却已然走到书桌旁,看到已经写废了的十几张宣纸,回头板着脸道:“裴先生,早上没收了一本书不够,你还想我把你的笔墨纸砚都没收了吗?你还在病中,费太多心神,病哪里能好?”
裴祐自觉理亏,垂了视线讷讷道:“对不住……”
“下回再让我看到你病还未好便看书写字,你看我敢不敢把你的纸和书都给撕了。”姜婉哼道。
“我,我不敢了……”裴祐忙道。
姜婉这才满意,转过身去看着桌上的纸,有些好奇地拿起。
裴祐有些紧张,吞了吞口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翻动那些用废的宣纸,心跳极快。
姜婉忽然抬头看向裴祐,后者心头一紧,怕她说些什么,却又期待着她说些什么,却听姜婉道:“助之,我得向你道歉。”
姜婉这话,可不是裴祐设想中她看到他画的她时会有的反应,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些许疑惑望着她。
却见姜婉看他那傻愣愣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没发现,这些生宣有些不妥么?”
裴祐老老实实地回道:“是有些不妥,有些纸张很容易晕染开。”
姜婉笑看他:“那是因为我做了手脚呀。”
裴祐一脸呆滞。
姜婉又是一笑:“之前我还气你,你却让我娘帮你带宣纸,我娘不会买纸,这事自然落到我头上,我特意买了两种纸,一种好的,一种坏的,外表上却看不出来,我将这两种纸打乱塞到一块儿去,只收了你好生宣的钱,坏的就当我送你的reads;。”
裴祐愕然,半晌喃喃道:“怪不得……这纸竟便宜了……”
姜婉走近他,面上故作难过,问他:“那你可生我的气?”
裴祐连忙摇头:“之前是我的不是,婉婉你对我开这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应当的,我哪会气你。”
“助之,你真好。”姜婉望着他笑。
裴祐的脸蓦地通红,别开视线。
姜婉从那堆废纸里抽出一张,笑吟吟地说:“这张便送我如何?”
裴祐看回来,便见她手上拿着的,正是之前他画得最好的那张背影图,顿时讷讷道:“这张画得不好,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可我就喜欢这张。”姜婉笑着从怀里摸出个荷包来递过去,“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这个就作为交换,如何?”
裴祐愣愣地接过荷包,那是蓝底祥云纹的布料,针脚并不十分细密,却可以看出是细心缝成的,角落里绣了个并不端正的裴字。
姜婉笑道:“我的女红也不好,换你这不登大雅之堂的画,谁也不吃亏,对不对?”
裴祐双手捧着荷包,还能感觉到属于姜婉的体温,竟似乎有些烫手。仿佛吃了蜜似的,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底,又好似沾了醇香的美酒,最是微醺畅快的时候。
“这……这画确实画得不好,我重新画过,再送你可好?”裴祐紧紧抓着那荷包不肯松手,有些羞窘地说道。这……这可算是定情信物?那他可不能只送她那幅尚未完成的潦草之作。
姜婉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那你也把荷包还我,等我重新绣一个更好的再给你。”
裴祐抓着荷包的手一紧,哪里舍得就这么还回去。
姜婉得意一笑,将其他纸放了回去,单单把那张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曼妙背影的宣纸折好藏进了怀中,笑道,“既然你不肯还我,那我也不还你。我就喜欢这张,其他的我都不要。”
那荷包是姜婉之前刚做好的,她特意在角落绣了个裴字,就是打定主意要送他的,因此随身带着,就等着一个好机会送出去。她本来想绣自己的名字给他的,后来一想万一不小心被人看到露馅了可不好,只得退而求其次,绣了他的姓。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歇息。”姜婉拿起碗筷,对裴祐笑了笑。
裴祐呆呆地看着她出门,好一会儿才又将视线落在那荷包上,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喜欢,也不觉得厌倦。
这个下午,姜婉照旧带着几个孩子在裴祐家院子里做女红教认字,很快姜福年一行人便回来了,也捎带回了两副药。
姜婉将药交给裴玉莲,让她先去准备,自己则拉扯着爹娘询问战果。
徐凤姑拿出一大袋子铜钱递给姜婉,面上笑意挡也挡不住:“小财迷,你自己看!”
姜婉接过大致一数,竟有将近八百文。
“娘,都卖出去啦?”姜婉笑问道。昨日家里做了多少块糕点,姜婉是知道的,如此一算,她自然能大致猜到他们卖出了多少糕点。
“是啊!就剩十来块啦。”徐凤姑喜笑颜开。
不过,这八百文,自然不是纯利润。因为如今野菜是不要钱的,成本这块就少了些,按照姜婉的计算,每一块糕点的成本在一文五左右,而卖出去的时候大致是两文五,这就差不多翻倍了reads;。不过市场毕竟有限,也不可能做更多,这两次能都卖出去,也是因为刚出来,新鲜,尝鲜的人就多,要不了几次每日的销售量就会趋于稳定了。
可不管怎么说,利用野菜没了之前多做多卖,这十几二十日卖下来,也能攒下不少钱。
“没想到这野菜鲜肉糕这么好卖,还是凤姑你有头脑,手艺好!”刘彩云面上满是喜色。这赚到的银钱,她拿的自然不是大头,可她不过就是搭把手,便能拿不少铜钱,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她一向也不是个贪心之人。
“哎,还是我家婉婉非要我跟当家的去摆摊做小生意,要不然咱们哪儿想得到啊!”徐凤姑笑道。她和姜福年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种地的收入足够养活全家,自然不会去想旁的,而且积蓄有限,也不敢随意尝试。这回是因为家里多了积蓄也多了底气,又在姜婉的多次游说之下,这才大胆尝试,都已经做好赔本的准备了,没想到最后不但没赔,还赚了不少。可见婉婉说得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徐凤姑刘彩云这边商量着下回的事,姜婉听了会儿,就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她侧头一看,扯她衣袖的人是姜谷,此刻他神情紧绷,似乎有些慌张。
“怎么了?”姜婉皱了皱眉头。
姜谷看了一眼那边正说得热闹的徐凤姑和刘彩云,拉着姜婉躲到了一旁。
姜婉奇怪道:“神神秘秘的,究竟是怎么了?”
姜谷低声慌慌张张地说:“姐,出大事了!”
“你别急,慢慢说。”姜婉摸了摸姜谷的脑袋,示意他冷静下来。
姜谷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姐,我方才缠着英子哥说县城的趣事,他被我缠得没办法,就说了几件事,没想到其中一件,却是跟咱们有关的!”
“是什么?”姜婉心头一跳。
姜谷四下看了看,似乎很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道:“街上张榜贴了悬赏,说是要捉一个金发的蛮夷!”
姜婉双眼微微睁大,金发的蛮夷,不就是指罗纳吗?
“有没有说为什么?还有,人捉到了吗?”姜婉急道。能贴悬赏的,也就是官府的人了,官府为什么要捉罗纳?想来肯定是跟他们那天得罪的那个京城来的官宦子弟有关!而一旦下了悬赏,要捉到罗纳简直是易如反掌,他的个人特征真是太鲜明了!
然而,她记得那天罗纳的伪装应该并未被识破,照理说,那人应当并不清楚罗纳是异域人。会不会,这只是她想多了,悬赏上要抓的人并不是罗纳,而是别的什么人,刚好也是个老外,刚好也是金发,刚好还犯了事……
连续几个假设令姜婉的心沉下去,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姜谷道:“英子哥也不晓得!”
姜婉皱起眉,心里惴惴不安。
在跟罗纳道别之前,她很认真地叮嘱过他,让他假装不认识她,这既是保护他,也是保护自己,可若是官府插手,将他抓捕进去了,他大概也只能招了吧。不过,因为她泄露的不多,罗纳顶多就只能招出她的名字叫姜婉罢了,且不知道名字的写法。如此一来,要找到她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她其实并不用太过担心。
然而,罗纳怎么说都是被她给连累的,她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明知他是因为她而被抓去,自己却袖手旁观。
“姐,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找到我们?”姜谷惊慌失措地说。那一日他挺身而出,是因为姜婉被人欺负了,他一时冲动,然而事后知道对方身份肯定不简单,他心中自然也是惧怕的reads;。老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怎么可能斗得过官老爷呢?
“你别怕,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姜婉肯定地说。
“真的?”姜谷依然心存不安。
姜婉道:“真的。咱们只要暂时不去县城,他们是找不到咱们的。”
见姜婉说得肯定,姜谷一直提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了些。
“那……那个罗纳呢?”姜谷小声说,面上带着一丝担忧。
姜婉怔怔道:“我不知道……”
“姐?”
姜婉回神,摸了摸姜谷的脑袋:“他是被咱们连累的,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想办法救救他?”
姜谷先是用力点头,随即又面露迟疑。他是想救那个人的,可他们根本斗不过官府的啊,怎么救啊!
姜婉叹了口气,拍拍姜谷的肩膀道:“别急,或许被悬赏的人不是他呢?”
他们在村子里也得不到任何消息,恐怕只能再去县城探探情况了。只是要去县城探情况就有风险,万一不小心正好撞上正主就太倒霉了。
姜婉的安慰并未令姜谷轻松多少,他也很清楚,金发蛮夷,恐怕昌平县里就罗纳一个人,不是抓他,又是抓谁呢?
“唉,你们姐弟俩说些什么呢?”那边徐凤姑和刘彩云说完了话,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儿女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姜婉忙低声道:“小二,冷静些,别慌张,莫让爹娘看出端倪来。”
姜谷连忙点头:“我晓得了!”
姜婉这才转头看向徐凤姑,笑吟吟地说:“娘,我在跟小二说赚钱了将来买多大的院子呢!”
徐凤姑无奈道:“还没影的事儿,你们倒是先谈起来了。”
姜婉只是笑:“哎呀娘,这个说不准的,万一咱们真的不小心发了财呢?”
她走过去挽住了徐凤姑手臂:“咱们要有野心啊!”
徐凤姑点了点姜婉的额头,笑道:“今日可辛苦?春英姐可有为难你?”
“一点儿都不辛苦,我可会偷懒了呢!”姜婉笑得娇俏,“春英婶也没有为难我,她还指望着我呢,哪儿会为难我呀。今日她还跟我道歉了呢,说之前她的话别往心里去。”
徐凤姑笑了起来,点点头道:“春英姐也是个明白人。”
姜婉和徐凤姑说说笑笑往家里去,面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可心里却满是愁绪。
无论如何,明日她都要去一趟县城看看情况。总要先弄清楚现在情况如何了,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到家中之后,姜婉便跟姜福年和徐凤姑说了自己想要明天再去一趟县城的事,只说自己想念县城的冰糖葫芦了,想去玩,正好明日爹娘都在家,可以照顾隔壁的裴祐一家,她正好偷个懒。
因为上回姜婉和姜谷也单独去过县城,这回徐凤姑便也没有反对,只是还让她和姜谷一道去。
姜婉自然好好应下,回头跟姜谷说了这事,二人忧心忡忡地准备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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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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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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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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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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