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从前是什么?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悲伤的、重要的事。
那些人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神态万千,他们看不到他——他坐在一个座位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坐在那个座位上,就像一直坐在这里一样。
然后他看见一个人,站在他身旁,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好像发现了他一样,他一抬眼看向那人眼睛,忽的被刺痛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捂住心脏。
那人的动作顿得像只木偶,却非常的轻,在收拾他座位上的东西,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听到了从这个人心脏里发出的,绝望的呐喊——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的跟着那人了。
那个人沉默极了,可以很久很久不说话,每天都很忙很忙,他做很多事,却不开口。
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他的家就他一个人,他不喜欢开灯,屋子里总是很冷很黑,每天晚上都会去更冷的冰室里,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会有穿着不祥的白褂子的人一块去,一忙活就是一个晚上。
程志不知道他在里头干什么,他不喜欢那个冰室,就像只小狗似的守在外头,一直等,一直等,等那个人出来。
好像有一个月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了,那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蹙着眉,眉心一道深痕。
程志守在床边,大胆的看他,然后更大胆的开口:“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
他一说出这句话就心虚的捂住嘴,又小心翼翼的看那人反应,那人只是眉头蹙得更深。
他又大胆得凑得更近,近到可以一根根数出那人的睫毛——
突然,猝不及防的听见那人开口说话了,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跌到椅子下,他从缝隙里看见那人的脸——以及不安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冰冷的房间——xǐυmь.℃òm
“小志...小志…”
就像在永远也醒不来的梦魇里,神情是深深的绝望。
程志爬起来,盯着他的脸,歪着头问道:“你是在喊我么?我是小志。”他又继续安抚道:“我一直在这里的,你喊我,我就来…”
那人依旧在继续说话,程志把耳朵凑过去,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就像浑身在发抖,就像是生病了。
“你生病了。”程志说道:“快盖被子。”
那人没有反应。
程志过去拿被子,却怎么也拿不起,最后只得趴在床头看着那人的脸,喃喃道:“被子太重了,我的手太轻了,你得自己拿。”
可是第二天,他又一如既往的像钢铁一样的伫立着,就像病已经好了一样。
那个人又受伤了,他好像经常受伤的样子,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呢?为什么总是受伤?程志觉得不应该每天都在屋子里了,外面的太阳虽然有点难受,但是仔细想想也没有那么难受,比不上看到那人身上的伤口那样难受
他开始每天都跟着那个人,那个人在外面也很忙很忙,话也少,只说一两句。
程志就守在一边,看着他说话,他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义,就这么看着。
那个人有时候会带着可怕的武器,去更远的地方,每次这个样子程志就心惊胆战,因为世界就他一个人的声音,他不断的提醒敌人在哪里,可那个人听不见。
听不见吗?
我的愿望是:你只要在这个时候听见就够了,其他时候我一点也不会吵。
冰室里的让程志不舒服的东西,有一天被搬走了,世界好像出现了什么让人不安的东西。
那个人又带着可怕的武器准备出去,程志在一旁跟着,越来越艰难,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身体好像有点难受,手指就像慢慢消失了一样,他看着身边的人打着商量:“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我好像走不动了,只要太阳再小一点的时候,我就跟你一块去。”
那人继续前行,程志在后边跟着,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渐渐的程志觉得自己无法移动一丝。
他看着头顶的太阳,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直到他再次能够前行时,他已经找不到那个人了——
他找呀找,找呀找,那个人去过的地方他都找了,找不到。
他蹲在房子门口,看着遥远的天空,等待着,感受着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凄厉的叫喊——
这个地方,变得让人踹不过气来,天空到处飘着黑漆漆的东西,这些东西程志不喜欢,碰到的话,身体会很疼。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子,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他飞到半空中,看着整个城市,决定慢慢的找,然后有一天他碰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发现了他。
“咦?”那个人看着他,似乎觉得他很奇怪:“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
程志看着那人棕色的眼睛,歪着头,问道:“我在找人,很重要的人,和你一样高,黑色头发,你见过他吗?”
那人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程志:“他是我…是我…就是很重要的人啊!我一直跟着他,前段时间我把他弄丢了,我找了好久…”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程志等待着,他本能的知道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这样的眼神是在数花瓣,他在决定是否让程志存在,片刻后那人才开口:“我也在找人,你跟着我,你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你没有发现吗?”
程志歪头:“撑不住就是像那天弄丢他的时候那样,没办法走了,是吗?”
那人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那个人身体发出的光非常舒服,程志跟着他,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走得越来越快。
他跟着那人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样,程志大声喊着,没有人听到,他睁大眼喊道——
“快躲开啊哥哥——!”
程志用身体挡着子弹,但是子弹没有任何停留的没入程齐心口的位置。
他是哥哥。
哥哥的血一滴一滴留下来,樱花都变成了白色。
“你瞧,他正慢慢活过来。”哥哥温柔的摸着那个披着他皮囊的怪物的头发。
程志睁着眼睛,眼泪慢慢涌了出来,不断的变成雾气。
“哥哥!我在这里啊!那个不是我!”
他用手不断的扯开那个伏在他哥哥胸口的怪物,像每一次无法捞起被子一样徒劳。
无助又绝望。
哥哥胸口的洞无法堵住,没办法触碰一分。
“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世界安静极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用手擦着眼里不断变成雾气的泪水,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绝望的呐喊:“哥哥不要死,不要死——”
樱花穿透他的身体,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他,温柔的从身后将他环起,他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前方——
从身后传来的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哥一直知道的,小志就在哥哥身边,从未离开过。”166阅读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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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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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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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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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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