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在姜允脖颈的长刀换了几个角度,几次猛然发力又骤然止住,迟迟没有割下去。
姜允疑惑的目光,加剧了洛戈的难堪羞辱感,情急中,洛戈反手扬起刀柄,对准姜允太阳穴猛然砸下——
“咚”的一声闷响,来不及感到疼痛,姜允眼前的一切咻然昏暗下去,意识迅速消散,瞬间瘫软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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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胖扛着七爷一路狂奔,逆着山道,自林间崎岖的小路,逃至山北的出口。
颠簸之中,三胖左半面身子渐渐染满了鲜血,这才想到七爷伤在右肋,他忙将人缓缓放下,靠在一颗大树上坐好,简单处理了七爷的伤口。
“杨将军,您振作点!快到地儿了,山谷里有我的人接应,咱们今夜就能逃出西北。”
七爷紧闭双目,强忍着疼痛摆摆手,嗓音低哑的开口:“得等到军师回来,同他一起离开此地……”
“您这伤可等不得。”三胖忙规劝道:“这么着,他们没见过我真身,我可以留下等待姜公子,让他们先送你回城。”
“不成。”七爷神色痛楚,却依旧倔强:“这一刀没伤着要害,我身子骨还挺得住,必须等姜允回来,万一他刺杀不成反被俘虏,我还得设法救他出来。”
“嗐!”三胖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急劝道:“怎么会不成,你刚没瞧见吗?姜公子那一刀,直刺进帝星的心脏,管那伊尔萨皇子本事再高,都得乖乖去见阎王,公子现在没准正循着山路追赶咱们呢!”
七爷微微睁开眼,虚弱的开口:“刺准了么?你瞧得仔细?”
“您这就瞧不起人了吧。”三胖嘟囔:“虽说胖爷我身手不及你们杨家人,可搁在道上也算个人物,不能连这都能看走眼吧?”
七爷沉默须臾,忍不住低声抱怨:“你昨晚不是说,这个距离一定能牵制住那小子的神志么?怎么刚刚动手时没见效果,那小子怎么越战越勇,你待在一边儿乘凉呢?”
三胖脸色一红,忙赔不是道:“对不住啊七爷,那帝星可真是邪门了!我知道自个儿没法突破他的精神防御,可真没想到,连近距离幻术对他都不管用!
刚刚我在草堆里可没少出力,精神力严重透支,还是只能干瞪眼瞧着您挨打,急得我差点冲出去跟那小子玩儿命!”
“行了行了。”七爷满面无语:“还是亏得有军师在,否则咱俩可都得栽在那小子手里了。”
七爷沉吟片刻,有忍不住哀叹:“真是惭愧,咱俩联手,都没能制伏那小子,现如今,让他死在军师手里,阿允还不知得伤心多久。”
三胖闻言,面色有些不悦,小声反驳道:“要我说,公子也忒感情用事了。”
“胡说!这都是命数所致,若是让你刺杀宰星,你能下得了手?帝星于宰星的压制力,原本就高出咱们对帝星的数十倍,如何怪得了军师!”七爷一时激动,牵动伤口,痛得身子发颤。
“是是是!是我说了混账话!您别动怒!”三胖扶住七爷连连赔不是。
担心追兵搜山,二人没有停留太久,三胖背着七爷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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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允接连不断的做梦,梦见自己又回到顶楼的书房,洛戈神色委屈的向他索吻。
姜允丢掉托盘,冲进洛戈怀里,反复哭吼着:“我们不要上山好不好……”
梦里,他的小王子百依百顺,笑着答应他,会留在城堡里。
可每当姜允稍稍安下心来,再抬起头,自己已经身处山林之中,侧过头,就惊恐的瞧见洛戈走在他身旁。
姜允浑身发凉,拽着洛戈的手腕,求他立即回城堡,却看见洛戈把那柄匕首递到他面前。
痛不欲生的回忆一步步重现,他不愿面对,用尽全力将那把匕首丢下山崖,可转眼间,匕首又再次出现在自己手中……
终于,梦里的一次挥臂闯进了现实,让他陡然惊醒,睁开眼,满面的泪痕。
入目的是白色的大理石花瓣天花板。
姜允头痛欲裂,浑浑噩噩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坐在宽大的会议桌之前,身上盖着条墨蓝色绒毯,细细辨认周围,似乎身处城堡三楼会议厅。
“醒了?”
一个陌生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姜允一手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转头看去,就见几个陌生的高级军官,正安静地坐在长桌周围,面色严峻的注视着他。
“你喝口水,仔细回想一下,把皇子殿下遭遇刺客的经过,详细说出来。”为首的军官面无表情的开口。
“殿下……”姜允神色麻木:“殿下怎么样了?”
刚问出口,就恨不得堵上耳朵。
他很清楚自己失手刺中的部位,握着刀柄时,甚至能感受到刀刃跟随洛戈心脏的跳动,姜允痛苦的闭上眼。
“殿下还在接受治疗。”那男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不幸中的万幸,医生说,刀刃紧挨着殿下的心脏,却奇迹般恰好避开,只是取出匕首的过程有些难度,殿下的伤势并不严重。”
语毕,一群军官一同在胸前划十字祷告:“阿门。”
姜允闻言险些惊呼出声,僵直的身体随着这个消息变得舒缓无力,悲痛与绝望烟消云散,他瘫软在桌上,眼眶泛红。
姜允和上帝不熟,只能感谢佛祖,亦或是感谢那三根爻结,替他保住了心爱的人的性命。
几位军官祈祷完毕,领头的上将立即继续方才的审问,看向姜允道:“好了,快将遇袭经过说清楚,是乔纳森上将带人行刺?还有其他同伙吗?”
姜允一愣,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那军官。
得知洛戈伤势无碍,他的思绪也恢复运转,随之而来的是满脑子疑惑——
乔纳森上将?那不是三胖所控躯体的主人么?
他们怎么会知道?
难道已经抓到了七爷他们?
可如果已经抓到此刻,怎么还会来审问他行刺的经过?
虽然是意外,可行刺洛戈得手的就是姜允,为什么他会被如此友好的对待?
这宽敞明亮的会议厅,温暖的绒毯,可不像是严刑拷问的气氛。
“乔纳森?”姜允担心说错话,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只得尝试着反问:“你们抓到他了?”
那上将无奈的耸耸肩:“还没有,但我们已经封锁了山路,他逃不掉的。”
“那就好……”姜允佯装随意的继续探问:“您这么快查出了刺客的身份?真不愧是殿下认可的将领。”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上将闻言有些得意,微笑着答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护卫带着你们回到集中营时,殿下神志还算清醒,被推进军医室前,殿下亲口对我们说:乔纳森通敌叛国,带人行刺。”
姜允心里一咯噔,脑袋又开始疼痛。
回忆有些混乱,他刺伤洛戈后意识恍惚,都不记得有没有见过三胖。
大概是因为洛戈跟七爷不熟,瞧见受三胖操控的乔纳森,就以为是乔纳森策划了这场行刺。
姜允急着理清局势,又开口问道:“殿下还说过什么?”
这话问得急了,那上将眼中显出一丝警惕,沉默须臾,还是坦白的回答:“没有了,当时情况紧急,噢,殿下还下令将你带回城堡,看守起来。”
姜允:“……”
看来洛戈神志确实清醒的很,还记着不能放过他。
“没想到殿下还挂念着我呢,真是太感动了……”姜允心虚的对一群军官笑了笑,心中叫苦不迭。
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群军官这么温和礼貌了——
大概是洛戈被推进病房时,没来得及细说,伊尔萨语中“看守”这个词,也有“守护”的意思。
所以,这群军官没能确定皇子殿下的确切意思,自然不敢怠慢这位“得宠的男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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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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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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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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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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