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殿下抱着那女孩的画面,排山倒海的涌进脑袋里。
心疼得发酸。
姜允特别生气,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为这种事难过,事情本该就是这样的,明明说好不准有期待。
都怪洛戈殿下对他太好,是那个混球的错。
姜允找到替自己背锅的人,死死咬着下唇在心里诅咒。
都怪洛戈!
对他好的人有那么多,姜允在心里搜寻求生的出口——
脑子里浮现彬彬有礼的安德烈、憨笑善良的峰子、坚强内敛的七爷,甚至还有耿直爱吃的谢梓桐。
姜允用力闭上眼,心疼的窒息。
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
就算那些人,所有人!所有人当着他的面搂着姑娘,都不会让他产生这种古怪的恨意与绝望!
他想立刻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见那个人。
**
洛戈支开那个汉人姑娘,后知后觉的走到门口,想去询问傻军师找来干什么。
刚打开门,刚巧撞上赛拉公主抱着一堆首饰与布偶,急匆匆的赶回来。
赛拉手小,东西都快漏出来,一瞧见洛戈,她就踮着脚,把怀里的物品往哥哥身上送。
洛戈低头顺从接过来,转身回到床边,搁下杂七杂八的物件。
赛拉蹦蹦跳跳走到那汉人姑娘身旁,牵起她的手,指着床上自己心爱的玩具,用肢体动作配合伊尔萨语哄那个姑娘:“这些都送给你玩,你不要呜呜呜了。”
那汉人女孩就是上回送羊奶酒的小姑娘,她情绪微微缓和,却还止不住抽泣,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无助的看着赛拉。
赛拉想让她不要哭,就不断的摆手,然后揉着眼睛说“呜呜呜”,又急躁的看向洛戈。
兄妹俩心有灵犀,洛戈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汉语里那个词该怎么说,立即平静的回答赛拉,“不哭。”
赛拉开心的一蹦弹,仰头看着那个汉人小姐姐,劝道:“不哭!素云。”
那个叫素云的姑娘感激的点点头。
赛拉拿起一只布偶塞进素云的怀里,却转头对洛戈说:“这是辛德瑞拉公主,你晚上可以抱着她睡觉。”
她这意思,是让哥哥给素云翻译这句话。
虽说伊尔萨数百年前有过一个汉人皇后,但实在隔了太多代,语言完全没能传下来。
洛戈实在不太会说汉语,对于妹妹的要求很尴尬,但也不想失了哥哥的威严,只得看向素云,对她说了一句话。
那是洛戈来到楚国后,学会的第一句汉语:“你吃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楚人很喜欢用这句话打招呼,使用频率就好比在伊尔萨说“今儿天气不错”一样。
素云害羞的低下头回答:“我不饿,谢谢你。”
赛拉很惊奇,没想到那么长一段话,翻译成汉语只有四个字,真是博大精深的文化,她期待的看向洛戈:“素云说什么?”
洛戈有点心虚,面无表情的看妹妹:“她说谢谢你。”
赛拉垂下肉嘟嘟的小脑袋,仔细想了想,再次抬头对洛戈说:“我们会想办法替你救出父亲,你不用担心!”
洛戈闻言,侧眸看了看那汉人女孩,有些不悦的背过身,将赛拉牵至沙发旁坐下,注视着妹妹的双眼,神色严肃的开口:“赛拉,你不能随便对人许下承诺。”
赛拉脸一红,没想到哥哥会当面驳斥自己的要求,她尴尬的偷眼去看素云。
洛戈掰回她的小胖脸,眼瞳严厉的对视她:“没事,她听不懂,你答应哥哥。”
赛拉小嘴嘟起来,急躁得有些打结:“母后说…说我们要心怀子民!”
洛戈依旧面无表情:“她不是我们的子民。”
“可是…可是我们不就是来帮助他们的吗!”
赛拉很不服,从小被教育要与人为善,她不能理解自己善意的举止为什么会招致哥哥的批评。
洛戈微微蹙眉,注视赛拉的眼神有些不耐。
毕竟“帮助大楚子民争取贸易自由”的牛,皇子殿下已经吹下了,太残酷的现实还不适合让妹妹面对。
那个汉人姑娘素云,她的父亲昨天犯了事,牧羊时跟伊尔萨士兵发生了冲突,多半是受了欺辱,他打伤了一个士兵,现已被关进集中营的牢房里,等待伊尔萨的司法审讯。xiumb.com
作为一个袭击伊尔萨士兵的敌国子民,多半得不到公允的裁决。
这件事,洛戈不是管不了,只是伊尔萨等级严明,不但上报不能越级,下达命令也必须公开层层下达。
也就是说,皇子如果要包庇一个敌国的罪犯,不能直接同最下层的司法人员沟通,而是得写好公文,下发给司法部总长官,然后层层下达命令。
这一圈传下去,舞弊敌国罪犯的事儿基本就人尽皆知了,影响极其恶劣,容易涣散军心。
所以,洛戈的意思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赛拉把这女孩儿当朋友,最多就只能给予她物质上的一些帮助,徇私舞弊的事免谈。
但是女孩今天午宴时混进城堡,好死不死遇见了小公主,男仆特地领来了翻译。
公主一听这事儿,义愤填膺,觉得都是伊尔萨的士兵仗势欺人。
洛戈傍晚回营,刚进房间换下军装,就见赛拉气势汹汹推门走进来,手里还牵着哭得打颤的汉人姑娘……
**
姜允一夜没合眼。
圣诞节在伊尔萨,就像是汉人的春节,男仆们比以往起得早。
天光微启,领班召集的铃声就“当当当”响个不停。
姜允顶着黑眼圈,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麻木的穿戴好,刚准备出门,忽然想起来——今天必须佩带昨天得到的礼物。
他面无表情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的拆开安德烈精致的包裹,拿起那枚羽毛胸针。
戴上之前,他又伸手进怀里,掏出兜里那枚镶钻的玫瑰胸针。
两枚胸针搁在一起,羽毛胸针相形见绌,质地和做工都廉价得让人不忍直视。
姜允神色麻木,没有犹豫,就将玫瑰胸针塞进抽屉里,走到镜子前,仔仔细细戴上了安德烈送的羽毛胸针。
昨晚刚收到礼物时,他还纠结今天该戴哪一枚。
可笑的是,他当时毫不犹豫的决定牺牲掉安德烈的好意,因为不想让洛戈失望。
真是有够自作多情的,那个混球怎么可能在意他戴着谁送的礼物?
扣好安德烈送的胸针,姜允对着镜子深呼吸,转身昂首挺胸走出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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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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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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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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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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