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飘渺,氤氲似幻,一方石坪之上,两人对座而奕。
黑方形势岌岌可危,仅在勉强支撑,执白的那人却神色凝重,不敢有丝毫怠慢。对着棋盘苦思良久后啪地一下落子打入,这一下已然占了绝对优势,执白者思忖对方再无可能有其他手段扭转局面,当下笑道:“大师,我与你对弈了六局,今天这第七局总算胜了一场。”
执黑的那人清瘦矍然,满头银发,神态安适,听得对方言语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拈起一颗黑子拍入棋局。
执白者一愣,难道对方真的还有回天之术?他一生纵横,被人称为江湖中最惊才绝艳的天才。不论武功,就算是其他诸子百家,天文地理亦无有不精,甚至对于一些奇技淫巧之术也有着相当的研究。无论哪一方面的造诣,他都说得上是其中顶儿尖儿的高手。不过,其他人却不知道他平生最为自负的,却是这黑白之道!
若论武技,这江湖中虽然还有实力超出他之辈,但他自忖若不是自己将泰半的精力都放在其他杂技之上,这什么风云榜第一自然当毫无疑问地落到自己名下。若论经史,他饱读诗书,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尚还不足以形容。若论兵法,他自恃麾下所练精兵绝非江湖任何帮派可以媲美。若论情道,他纵横花丛,从来没有目标能从他手下逃脱。
然而这却全都不是让他自负之处,黑白纵横间,横竖十九道,这才是他生平最为得意所在。以其可以观天地,以其可以探人生,以其可以论古今。此乃黑白之道的魅力所在!
许多年前,他在江湖中最为潇洒快意之时遇到了这位白发老者。老者不知有何目的,一见面便以言语激他订下赌约,举凡他生平所习,只要能有一样可以胜过老者,老者便送他一件一品神兵!
当年江湖中最高也不过才四品装备,何曾有人想过可说是神话级别的一品神兵?这诱惑实在太大,而他又自负所习了得,断断不可能有人能够全面压倒自己。当下允了赌约,哪想这一赌就是数十年……
漫长岁月中,他试过武斗,试过文比,试过下毒暗算,试过半夜偷跑,举凡他所能想到的,他都一一试过,只是如果说他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惊才绝艳之辈,那么老者就绝对是本非世间所该有的谪仙!数十年来他所选定的题目,不论是他所不擅长的还是他所擅长的,均是一一败在老者手下。那老者不论广杂,又或精深都远超于他之上。
于是他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饶有兴趣,再到后来坚定信念一定要全方面战胜对方……白云苍狗,岁月如驹。数十年匆匆而过,他终于熄了好胜之心,知道对方的才学果非自己所能敌,不再妄想全面胜过对方,提出了自己最有信心的棋战!
漫漫不知时的岁月中,一次一次的失败都没有让他失去信心。因为他还有一招杀手锏没有使出,他确信只要自己想走,那么依靠杀手锏,他就一定能走!
棋战,就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然而老者的棋力简直是人所不能想象,前面六局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没能赢得半丝便宜。下完六局后,在他眼中,那安然淡适的银发老者简直就是恐怖至极洪水猛兽!
人世间,竟然有如此能人?!
他不甘心,提出最后下一盘残棋。若是老者还能赢过他,他便拜入其座下,从此不离开这丈许之地,只要老者在世一日,他就深居此间一日!
这老者与自己订下赌约的目的,他早已了然于心。不过是当年自己在江湖中太过随性,造了不少杀孽,染了许多情债,此人妄想将自己困住,渡化自己而已。
只是许多年来,自己虽然一直未能赢得赌约顺利脱困,但是对方却也丝毫不能动摇到自己的意志。
那老者的赌约,其实不过只赢了一半而已。
所以他才敢提出残局的赌约,因为他料定对方一定会答应。只有赢了这最后一个赌约,才有机会真正的“渡化”他。
果不其然,老者没有拒绝,径直答应下来。一番棋力比拼后,仗着残局优势,他终于第一次占得了上风,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之时,对方竟然没有投子认输而是又拍入一子。这让他大吃一惊,难道这老者真有惊天之能,就连这已经了无生机的绝杀之局也能破解?
他慌忙低头查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色顿时变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明明是自己占有全盘大优的局面,为何对方随便落下一子后满盘胜势竟然全都化为乌有?
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注定自己一定要再次孤老一生吗?这,莫非就是报应?他一念及此,脸上忽现潮红,然后又倏然转白,如此三次之后,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霎时间万念俱灰,只道此生就此罢休,只能在此终老。
“大师,好手段……”他随手拍入一子,然后静候着对方一举屠掉自己的大龙。即便注定要输,他也要对方下手,要自己认输却是不能!
老者淡然一笑,这许多年的心愿就此结束,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当下拈起一子,便要拍入。
就在这时,空中虚影一闪,淡淡的一层波光在空气中划开,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师傅……”
乍听这娇柔的声音,老者心神一乱,拍下的黑子落错地方,这一下却是自绝于路,将好生生一个胜局全数葬送。
一子错,满盘皆输。
老者长叹一声,数十年心血一朝之间化为乌有。这就是命数呀!想不到自己算尽机关,却仍旧改不了命运。
“罢了罢了……你,自去吧!”老者怅然道。
执白者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切,忽然大声狂笑:“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呀!哈哈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白云荡聚不定,回音响彻天空。末了,执白者收声对着老者道:“大师,你困我数十年,我早已知你心意。不过既然天意如此,那说明我所为并没有错。不过,冲着你这数十年的苦心,我今日答应你一件事。有朝一日,若是你有所需求,请带信一封,不论是天涯海角还是刀山火海,我席清秋都一定为你办到!”xǐυmь.℃òm
说罢之后起身离座,长吟道:“一席江雨冷似秋,万红阅遍是残愁,悼影孤舟心如雪,醉剑问君命即休……”
清越的吟诵声中,席清秋身形展开,凭空踏入滚滚云涛中消失不见。
望着席清秋消失的方向,老者叹了一口气。此时那个发出声音的女子也听出不妥,问道:“师傅,怎么了?刚才我听到有别人的声音,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默然一算,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不到她的机缘竟然在此,今日种下之因,未来接收之果。这席清秋就此离去,真说不清是好是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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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蓝色鱼鱼又急又气,她面前的空气中荡漾着一道淡淡的波痕,正是她师门不传绝学——水痕千里传声法。
“师傅!到底怎么了!”见一直没有回音传来,蓝色鱼鱼忍不住跺足叫道!
“哎……”声音响起,却是一声淡然的叹息声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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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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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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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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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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