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忽然想起庆九跟他说过的话:“这个陈不赌啊,以前就是个穷光蛋,靠卖血来过日子,连个讨老婆的钱都没有,只能去窑子耍耍威风。”
但他现在却找了一个比他更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做老婆,苏秋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在想,这个女人是喜欢他的为人,还是只喜欢他家里面的钱?
忽然,赵两皱巴巴的手掌遮在了他的眼前,他木讷的回头望着他,对方说:“你不是在看陈不赌,你是在看他的老婆,你是不是喜欢他的老婆?我也觉得他的老婆漂亮,长得白,腰还特别细,比村里那些只懂得砍柴挑水的女人好看多啦。”
苏秋摇了摇头,他觉得找老婆不一定要找又白又漂亮的,只要对方喜欢自己,就心满意足了,他放下装着豆浆的瓷碗,说道:“我爹生前跟我说,女人的漂亮,都是要花好多钱堆起来的,你要是能挣大钱,你的老婆也会很漂亮。”
或许是苏秋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陈不赌,这才引起了李珍贵的注意,她朝陈不赌的胳膊肘轻轻拍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那边的人一直看着你,是不是你在赌场的仇家?”
陈不赌惊讶的抬起头,连小笼包的顾不上吃,他的目光如同狼一般警惕,然后望着苏秋,不过这种警惕很快就失去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他说:“不是仇家,是个老朋友的儿子。”
显然,他也一眼认出了苏秋。
他缓慢的站起身来,撑着拐杖,李珍贵见状想要扶他一把,他却拒绝了,然后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慢吞吞的走过来,他的左脚总是比右脚慢两拍,应该是当年受到重伤留下来的后遗症,他对苏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苏少爷,好多年不见。”
苏秋看着陈不赌脸上的皱纹,他不笑的时候,皱纹不明显,一旦笑起来,就像一颗石头砸落在水中,皱纹像水纹一样,一圈又一圈的荡漾开,难看死了。
苏秋不喜欢跟面前这个人说话,他看着赵两说:“我肚子饱了,但眼皮却想打架,我需要要回家睡觉。”
赵两点点头,把钱用瓷碗压住,然后站起身。
苏秋也站起来,他现在比陈不赌高出整整一个头,真正长成了一个大汉子,但浑身上下却没有当年苏大财在世时,那种做少爷的气息。
陈不赌笑而不语,静静打量着苏秋,像是看着自家的儿子似得,苏秋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裳,还有一条布裤子,丑陋又泛黄的布鞋上面透着一丝尿骚味,像个乞丐,不像是地主家的儿子,他说道:“不急,苏少爷找到工了吗?”www.xiumb.com
苏秋点头。
陈不赌又问:“一个月多少工钱?”
“四十块钱。”
“太少啦。”陈不赌叹了一口气,跟他说:“以前那些在家伺候你的仆人,一个月都有好几十的工钱,放到现在,一个月怎么说也有一百块钱,况且你还是少爷,这点钱对你来说,太少啦。”
“不少。”苏秋想走了:“四十块钱能吃饱喝好,我饿不死。”
“还是太少啦,你看看你的衣服上面都有拇指头大的破洞,你的头发也不油亮了。”陈不赌从兜里拿出一张白纸,纸上有黑字,他递给苏秋:“我那边还缺点人手帮忙,要是苏少爷不介意,到时候可以过来,我一个月给你一百三十块的工钱,你要是想好了,就照纸上的地址找我。”
苏秋没有拿,反而是赵两拿过白纸,对陈不赌好意笑了一下。
陈不赌耸耸肩,看出对方有意要离去,也不好意思挽留,只好偏了偏身子,后退了两步,让出一条窄小的路给他们两走。
他一直盯着苏秋和赵两的背影,直到两个人搭着自行车拐入了巷角,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坐会木椅上继续津津有味的吃起小笼包。
这时李珍贵故意将身体贴近,她微微张开粉嫩的樱桃嘴,凑在陈不赌的耳边,说话时嘴里弥漫着一股香味:“他是谁呀?”
陈不赌眯着眼睛,笑着回答:“他的父亲是我的恩人,以前我很穷,穷得没饭吃,只能去赌场,那时候在赌场里,是他父亲把家里钱全部给了我。”
李珍贵笑的花枝招展,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真的吗?那他爹岂不是一个傻子?哪里有人会傻到把钱送给别人?”
陈不赌摇摇头:“你不能这么说,他的那种行为,放到现在,应该叫做行善积德,只可惜我想报恩,他儿子却不领情。”
李珍贵咬了一口小笼包:“要我说,他一家都像个傻子,一个月一百多的工钱,放到县城里,一大把人挣着要做,他倒是挺看的开,眼都不眨一下。”
陈不赌低着头吃包子:“随他便吧。”
……
苏秋走下自行车的时候,问赵两:“你为什么不扔掉?”
赵两骂他:“你是不是傻子?一个月有一百三十块钱的工钱,你还不乐意?这比你看坟赚来的钱还多?你不是说想去泸上吗?这张纸还给你,等你攒够钱,也带我去泸上。”
苏秋却摇了摇头对他说:“陈不赌家里的钱以前都是我的,他赢得是我们苏家的钱,现在我苏家却要帮他卖命,赚我自己家里面的钱,这样子我才像个傻子。”
“说你傻你还真傻。”赵两告诉他:“你管他那是谁家的钱,反正你拿到手了,离泸上就更进一步啦,到时候你去泸上混好了,有钱啦,也成为一个大老板,你还会在乎这件小事情吗?”
“我不乐意。”苏秋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跑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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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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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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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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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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