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好朋友接受他隐藏许久的性取向并非一件易事,以至于每次范文锋约任宙远,他都会欣然应邀,高高兴兴出门去,满脸笑容归家来。
列昂尼德觉得自己继安安后又多了个敌人来和他抢人,而且这人还是他一直很不喜欢的人。他曾见过一次范文锋送任宙远回来,两人在家门口打了个照面,那时候列昂尼德就觉得范文锋对他抱持着敌意。
列昂尼德日益觉得应该让任宙远多生一个,有了孩子说不定他就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
对上一次两人在谈到列昂尼德父母的时候,任宙远的质问提醒了列昂尼德,他的家人只知道儿子和“儿子的妈”的存在,并没有将任宙远是个男人的事告诉他们。事后他连同他的对象是个男人,以及这个男人生下了他的孩子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历克希,意外地没有获得他哥太多的阻拦,于是他又拐着弯把任宙远的事告诉了他的父母,毫无意外得到了一顿训。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们训他的原因,并非因为任宙远是个男的,而是他竟把这父子二人抛在外面那么多年,直到孩子都快五岁了,他才知道这件事。
看来任宙远异于常人的体质为他们的关系减轻了不少负担,尽管事后他问过他的母亲安娜,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他的对象是个男人,当时安娜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让他过好自己的日子。
家人的反应让他更加确信孩子的重要性,无论是出于减轻家人的反感,还是为了将任宙远绑在身边,这件事也必须提上日程。
但任宙远明显地对第二个孩子毫无兴趣,无论是事前戴套还是事后吃药,安全工作总是做得滴水不漏,让列昂尼德没有少为此苦恼的。
他身边能倾诉的朋友不多,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更少,罗恩是个不靠谱的,靠他不如靠自己,于是最后能求助的,也只剩下他的家人。
如此这般,这段时间任宙远发现列昂尼德打电话的频率高了不少,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撞见了列昂尼德又在捧着电话说个不停,这事放在平日是少之又少的事情,而在看见他时,列昂尼德神色更是有片刻的紧张,见任宙远蹙了蹙眉,列昂尼德清咳一声,很僵硬地转了个话题,把想要回避的任宙远拉了回去。
任宙远坐在他身侧听了半晌,才知道电话那头是列昂尼德的家人。
起初他有些讶异又有点紧张,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但一想到刚才列昂尼德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样子,脑子里想了许多有的没的,心里一下子尽是道不清的落寞。
他回想了一下,似乎自第一次他们谈起这件事后,列昂尼德再也没有提起过要让他和家人碰面这回事儿,也鲜少听他说他的家人。
列昂尼德不说,任宙远就不问,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他和范文锋说他相信他们能走到最后,也希望能获得列昂尼德家人的认可,无论范文锋给他泼了多少冷水,他都有点近似于魔怔地坚信这一点。
可当站在事实面前,他又退却了。
这些事他无法和范文锋倾诉,他不想再听到更多让自己动摇的话,只能默默地自己消化,最后当没发生过。
而此刻听着列昂尼德在和家人谈天说地,任宙远觉得自己和隔壁坐着的人似乎隔了好远的距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列昂尼德之前说的都是哄他高兴的,这倒也是,自己从来就缺乏和“家人”的缘分。
为了大力推广创客课程,与各行各业及政府间的联系都开始加深,临近年末,各类总结大会表彰大会开始疯狂地举办起来,维奇也不甘示弱借了一把东风,赶在今年结束之前举办了一回年度总结大会。
此次大会的规模比之上一次的答谢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众多行业内的大咖和相关人士都应邀出席,当然作为维奇内重要的客席嘉宾“安逸”也不能免俗,冲着“安逸”名头而来的也不在少数。
列昂尼德最近忙的就是这件事,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事的,自从听了他说想要第二个孩子,大家都上心得不得了,想到他花了五年时间才把人给搞到手,远在大陆另一边的人就开始躁动了,个个都表态要在会议当天见一见这对父子。
任宙远到列昂尼德办公室找他的时候,罗恩正是和他在确认这件事。
推门进去的一刻,任宙远只听到罗恩说:“那你的‘女伴’就这样定了?”
任宙远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缩回正要踏进去的脚,暗暗将房门轻掩上,想要偷听一下两人的对话。
这边的二人丝毫没发现任宙远的动作,列昂尼德警告地瞪了罗恩一眼道:“这件事你处理好,那天来的人很多,不仅我父母,连阿历克希他们和亚历山大都会来,你要打点好别出了岔子。”Χiυmъ.cοΜ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知道了。”
后来罗恩又和列昂尼德说了几句关于当天会议的事情,任宙远没有再听下去,掩上门轻手轻脚地退回到座位上。
罗恩没过多久就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任宙远时表情带了点揶揄,但任宙远心情不在线上,完全没发现他意带调侃的注视,只在听到罗恩说列昂尼德叫他进去时木然地点了下头,像个机械人一样僵硬地走到房间里。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任宙远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在心里默默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才推门走了进去。
列昂尼德看见他进来了,放下手中的文件对他道:“这次总结会需要你用到‘安逸’这个身份,你觉得能接受吗?如果还是觉得勉强的话,我就让罗恩取消掉,你按普通员工身份参加就可以了。”
任宙远一听,心底深处一个小小的希望因为他这么一番话给戳破了。他抿了抿唇,摇头道:“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列昂尼德颔首道:“那就好,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任宙远闻言眼神一亮,有点急切道:“什么?”
列昂尼德道:“那天把安安也带去吧,”他顿了一下,怕会吓到任宙远,还是没有将父母要来的事告诉他,“让他多参加一些这种会议,练练他胆子也好。”
列昂尼德想到那小子上次紧张地扒着他不放,但在家里就称大王老是呛他声,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但任宙远却笑不出来,无论是那所谓“女伴”的事,还是他家人的事,列昂尼德一件都没有提出过,他也不是谁,就是“安逸”,若是没了这个身份,他最终也就只是区区一个“普通员工”。
明知道自己不该介意这些有的没的,但是任宙远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深呼吸一口气,又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列昂尼德的视线。166阅读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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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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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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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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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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