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难道是相识的?不然怎么连易容的样子都那么自然、逼真。
公仪酒沉吟片刻,诚恳赞道:“你这次得易容很成功,近看也找不到破绽。”
榻前的人听了她一番赞叹,挑着眉毛默默看了她半响,才道:“阿酒,你可知我是谁?”
声音苍老。唔,这次易的挺仔细,连声音都模仿的很像。
“不知道。”公仪酒摇头,她确实不知。只晓得他本来的面目容色惊人,长了一双十分妖娆的狐狸眼,是个毛还没长齐全的美少年。
“我是你外公,仪关雄。”黄发老叟笑得十分亲切。眼角和嘴边都有十分逼真的褶子。
公仪酒疑惑的看着他:“不按原来的说辞演麽?又改成外公了?”
仪关雄看着她眼角微湿,这是他女儿的唯一血脉。一双圆滚滚的琥珀色的杏眼,和她娘亲很像。连这种傻傻的天真模样都很像。
“阿酒,先前在长陵时我们就见过。你记得麽?”
公仪酒点头。当然记得!不只是记得,简直是印象深刻!
“后来在仪府弃宅我们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公仪酒睁圆了眼睛,木讷点头。眼前这位和先前的不是同一人!
“阿酒,仪府十二年前被灭门,全家上下七十几口人,独我一人活了下来。”闭上眼睛,仪家灭门的场景就会重置脑海,仿佛昨日:蒙面人带血的白刃、惨呼尖叫、到后来的滔天大火……“这些年我在长陵隐姓埋名,苟活于世。为的便是一朝一日,查明你母亲自尽的原因和我仪家灭门真相,手刃仇人。”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发生了许多事情。她才过完三周岁的生日,她娘亲就无故自尽了。不久后,前郑侯之妹熙朝公主也缘故不明的自尽了,然后就是前郑侯宋诚病逝,其弟也就是现郑侯宋显即位,再接着长陵世代酿酒的仪家被灭门。据说当时这个消息传到西京时震惊朝野。新上任的郑侯更是惊怒交加,立马拍案令人彻查此案。可查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什么头绪。最后抓了几个草寇,以江湖草莽私下寻仇敷衍结案。
“那你、查到了麽?”
仪关雄却不答话,抬手抚了抚公仪酒的头发,半是微笑半是叹息的问道:“阿酒,怎么还不叫外公呢?外公可是等了许多年了。”
公仪酒自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不知怎地,听了黄发老叟的这句话,眼泪就自作主张的涌出来了。天知道,她实在是太想拥有一个爷爷般的亲人了。
偌大的公仪府,除却仆人,除却大伯和大哥的后院。真正的公仪家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寥寥无几也就算了,还整日里忙得不见人影。
她酒鬼爹整日里忙着喝酒醉酒,公仪府的事基本都是大伯在管。原本同她一样游手好闲的公仪澜,因为提早及冠而早早加入造人行列,后来又被大伯揪着耳朵进了铸剑房帮忙。随着年龄渐长,西柳巷的曾经萝卜头们各自为生计忙得焦头烂额,最后陪在身边的只剩下一个小宋。而这些年小宋的心思越发诡秘难懂了,时常带个把两个姑娘在她眼前腻歪。她越是瞧不顺眼,他就越开怀;相反的,她要是熟视无睹,那厮立马跳脚,丢下美人就和她闹。为此她只能哀愁的感叹:哎~男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哟。。。
这次出门酒鬼爹再三叮嘱她:现在的人贩子精灵的很,防不胜防。出门在外,不要乱吃东西。若非需要,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也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
先前她大意,才落入人贩子手里。现在她好容易出了这个火坑,可不会再跳进另一个火坑。
“那、我们许多年没见,我怎知你就是我外公?”仰着头要哭不哭的样子,又可怜又倔强。
“你母亲叫仪卿顔,你爹叫公仪明昭。你家世代铸剑,江湖名剑泰半出自你家。”仪关雄看着公仪酒,面上的神情说不上是哀伤还是欣慰,“你爹娘成亲三年才得了你。因你出生时有梨花酿的酒香,你爹图省事,就给你起名叫公仪酒。”
公仪酒闻言瞠目,想不到她的名字是这么得来的。遂忧心问道:“这酒香有没有什么说法?我怎么闻不到?家里的人可从没给我说过。”她想的是她酒鬼爹嗜酒如命,万一哪天梨花酿喝完了,他又想起这茬,拿她泡酒可怎么了的。m.xiumb.com
“不妨事。仪家世代酿酒,耳濡目染,时间久了都带些酒香。不过,像你这般生下来就有酒香的倒是头一个。”仪关雄指指她脖子,“公仪府的人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他们也不曾闻到,这香气全被你脖子上拴着的木头貔貅给掩了。”
公仪酒捂着胸口,一脸惊疑防备。
“阿酒,我是你外公,能对你做什么?你脖子上拴着的木头还是我送的呢。”仪关雄却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叹口气,“你生在公仪家已是不幸,若再身怀异香,只怕那些人更不会放过你。”
公仪酒听了这句话有些不大高兴,小声嘀咕:“生在公仪家怎么就不幸了?我觉得挺好的。不放过我?放马过来好了,谁怕谁嘢。”
仪关雄听不太清,也就没理会,继续说道:“说来也是缘分,我去东溟游玩,偶然得了一段沉香木。听说你生来便有异香,唯恐不吉,就截了一块,雕上瑞兽貔貅送你。”
“貔貅就挂在我脖子上,我怎么知道有没有人趁我睡着了拉出来看了。”言外之意,谁知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有这么件东西,就临时编谎骗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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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现在该怎么办?”扁城一处小宅,车夫按着渗血的胸口,气喘吁吁地看向榻上,同样形容狼狈的沧桑老人。
沧桑老人哂笑回应:“怎么办?呵,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好好养伤。”
先前进城时已经察觉事情有变。却不想是场拙劣的借刀杀人的戏码。
要救公仪酒的一方人马,相信为了她的安全,决计不会让她的身份公开。这借刀杀人,还想顺道劫人的一方,更加不想。因为身份一旦公开,他们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别说劫人了,能不能安全回国都不一定。
他一面将计就计,一面利用他们这种心理祸水东引,令其互相厮杀,再无暇他顾。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他趁着混乱,丢下公仪酒就溜之大吉。
好在先前仔细布置了一番,不然此刻连落脚养伤的地方都没有。
唔,要是那人知道他不但没死,还悠闲的躲在一旁,看他们做鹬蚌之争,不知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想都觉得期待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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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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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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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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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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