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酒笈荆时小宋曾送她一只翡翠镯子。那镯子清透碧绿好似一汪绵绵春水,她很是喜欢,一直都随身戴着。可一日从未争吵过的两人突然闹了别扭,气得公仪酒当场就把那只镯子撸下来摔成几半子。事后小宋作揖赔礼未果,只将那只镯子找了巧匠重新用金镶了,二人才重新和好。
那只镯子金翠交错,巧妙镶补,比原来的还精致贵气些,公仪酒自然更加喜欢,自两人和好后,那镯子就一直戴着,从未卸过。
公仪明昭猛地勒马掉头直追那辆疾驰的马车:“拦下那辆马车。”
再醒来却是在马车上了,青盖蓝帷,十分普通。那马车不紧不慢,颠的很有节奏。公仪酒睁着双琥珀色的眼珠,骨碌碌的转了几转。
她酒鬼爹说过,要经常给眼睛做一下运动,不然时间长了就成了死鱼眼了。此番,正是在给眼睛做运动……
可这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却是狡赖有趣的很。比如靠在车厢一角长时间充当背景的这位。
“嗤……”车厢内传来一声嗤笑,“你这样子倒与我家赤也有几分相似。”
公仪酒这才注意到车厢内还有一个人。银色的眉毛长将那双细长的狐狸眼遮住大半。莫不是她真被卖了,还被卖给一个一只脚进棺材的老叟?原先瞧着那老婆婆慈眉善目的,哎~没想到拐卖起人口来半分不手软。
想到这是日后的买主,公仪酒心里一阵哆嗦,真是造孽呦,介年纪瞧着当她爷爷都还大些。
谨慎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好好搭理搭理。要是搭理的好了,说不定等他死了的时候突然良心发现,将她放了也不一定。“嗯,你家赤也多大年岁?是郎君还是姑子?”
那老叟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闻言大笑:“嗤……哈哈哈哈”有那么好笑么?您老可悠着点,别笑过去了整个进棺材。
“我家赤也是郎君还是姑子,这问题只怕等你见着了,就没兴趣再问了。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笑得正开怀,谁知唇角的一缕胡须竟被一阵不知哪个方向刮来的邪风吹进嘴里,笑着的时候还好,等换气时一吸气,那缕胡须十分没有眼力劲的往喉管里钻。
那老叟也觉得此时此景有些丢人。从嘴里好容易捞出的那缕胡须,湿哒哒的贴在唇角,令原本仙风道骨的形象大打折扣。
后来杯具发生了。。。
恼怒的老叟将唇角的那缕胡须用劲一揪。
“啊!”虽然她自己没机会感受拔胡子的痛楚,但是她拔过旁人的胡子。而这些旁人都无一例外的惨惨呼痛。【咳,这些‘旁人’无非就是她大伯、她酒鬼爹、她大哥,还有后来才长毛的小宋等人。】
“我都没叫你叫什么?”揪掉唇角胡须的老叟,对着捂脸尖叫的公仪酒抖抖刚揪下来的胡须很是鄙夷。
“我是替你叫的。你这把年纪了,疼也肯定不好意思叫。我这是替你将心里压抑的疼痛叫出来,否则压抑久了不利于身心健康。”
“如此……我还要谢你一番了?”
公仪酒从露着的指缝看了看,觉得那老叟面色很平常,不大像是生气的样子,遂轻松松手回道:“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也不知是眼花了怎地?怎么觉得那老叟揪掉的胡须下面还有一细细黑黑的唇毛?
这、这、这是要返老还童了么?!!
许是揪掉一撮还不过瘾,老叟打算连着下巴上几缕一起揪掉。公仪酒重新捂上眼睛,从露着的指缝里看得十分忧心,这老叟疯魔了麽?怎地逮着和自己胡子过不去??眼见着要拔了,十分配合的尖叫了一声。
老叟慢腾腾地看了她一眼,抬手竟是又要对自己的眉毛下手。造孽呦,那黑心老婆子竟把她卖给一个疯魔的老叟。
“唔,镜子里的这位郎君真是英俊潇洒英武不凡!”
公仪酒闻言略略松开些手,从手指缝里往说话的那人那里好奇的看了一眼。
公仪酒张着嘴,简直是大惊失色。果真是返老还童了!!!
那倚着车厢半躺着的老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乌发玉面的美少年。而这美少年此刻正对着一个小靶镜揽镜自赏。
难道那黑心老婆婆是将她买给一只妖怪?公仪酒顿觉悲摧,若落到个要死不死的老叟手里,她争取争取兴许还有机会逃出去。可现如今她是落在一个年轻俊美的小妖怪手里,别说逃走了,现下能保证不立即被他采阴补阳给才采补了就万幸了!可又一想人有好人,妖或许也有好妖呢,指不定这是个不采补的好妖怪呢,躺在车上半身不遂般的公仪酒敬畏的、谨慎的、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什么妖怪?”
‘咯嘣’美少年捏着的靶镜柄断了。Χiυmъ.cοΜ
公仪酒哆嗦……
美少年缓缓地转头,一双狐狸般的细长的眸子眯了一眯,只觉得里面寒光四射,几乎能飞出刀子在公仪酒身上戳几个洞洞。慢条斯理的丢掉断柄的靶镜,吹吹手上的余屑,缓缓道:“你刚才问,谁是妖怪?”
“啊!是你!”公仪酒忽然惊叫,将装腔作势的美少年吓了一跳。“我想起在哪见过你了。”
美少年:“……”
公仪明昭才下命令,旁边不起眼的里弄又蹿出一批深衣持刀的蒙面人。那批蒙面人二话不说就向公仪明昭提刀杀来。
好容易解决完这群不要命的蒙面人,那马车早就出了城。公仪明昭心里急得很,只能跟着策马疾驰追出城外。可到了城外,那马车沿着官道却渐渐慢了下来。
调虎离山!他中计了!
公仪明昭压下心中郁怒,令其中五人继续追捕,自己则又带着另外五人火速回城。
再返回槐花巷,果然已是院落空空。
‘啪啦’公仪明昭一记狠抽,门口那张破旧的小几十分给面子的应声而断。
“哦?”主位榻上的男子支肘半躺,凤目微合,手里悠闲的转着一只小巧的酒杯,姿态懒散且优雅,“如此说来公仪酒是真的被劫了?”
“是。”
“我那二弟现下如何?”
“被公仪明昭困住了,想这一时半刻也脱不了身。”说道这里,那声音里含了些许笑意。“公仪明昭对他起了防范之心,往后的日子他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他好过不好过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你要跟紧公仪明昭。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是。”
榻上的人放下酒杯,复又斟满酒水抵在唇间细细品味:“你那边可有江城的消息?”
“不曾。自西京就再未见过。”
“退下吧。”
“是。”
主榻上的男子放下酒杯,对着左臂上那个颇为狰狞的疤痕陷入沉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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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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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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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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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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