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找了两片儿止疼药,又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
“我这里只有止疼药。”
刚想将药放进厉成泽手心里……
岂料,他却径自握着她的手,凑到唇边,将那两粒止疼药卷进了口中。
“……”荼好好半响没说话。
掌心里还残存着湿濡的感觉。
厉成泽做完就有些后悔,他似乎得意忘形了。
不安的抬头看她,却见荼好好只是平静的将手抽回去。
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慢慢吃,我累了,先上楼。”
荼好好说完,作势起身朝楼上走去。
“等下,好好。”
厉成泽反手拉住荼好好细细手腕,拉着她重新坐下,自己快速起身。
荼好好疑惑看他。
“先抹完药再上去。”
“我自己来……”
不等荼好好接伸手,厉成泽动作强势的伸手将她固在餐桌与自己胸膛前。
“别动。”
伴随这两个字,厉成泽拨开她颊边长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靠近,荼好好最初并不习惯。
但她每乱动一次,厉成泽便耐心将她带回来。
一来二去,荼好好索性随他去了。
药膏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琥珀色,在苍白的脸上晕开,很快就融化了。
厉成泽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曾经,你对贺暖心应该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吧?”
一句话,令厉成泽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一动不动,就这样与荼好好对视。
“你不需要对我愧疚,昨天那种情况,换成任何一个人,我的选择都会是一样。”
荼好好声音毫无波澜,却在厉成泽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她伸手格开他还僵在半空当中的手。
站起身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后……
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
——我们结婚吧。
——我把户口本透出来了,厉成泽,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厉成泽,我对我做过的选择,从来都不会后悔,就算你不喜欢我,你要跟我离婚,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站在庭院里,厉成泽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他的脚下很快就被烟头淹没。
——曾经,你对贺暖心应该也是小心翼翼的吧?
燃烧到尽头的烟头灼伤厉成泽手指。
他却没有松手。
任由那灼热感一寸寸的叫他疼痛。
如果,刚才荼好好的声音里充满了指责,自己的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她没有任何指责,只是以着一种很平静的叹息来出声。
厉成泽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感觉到过去的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卑劣。
荼好好,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问出这个问题的?
抬头望向楼上未开灯的房间。
他的目光沉痛哀伤……
…………
——从生辰八字上看,令媛情路坎坷婚姻难成,此生注定只有一段感情。
——另外我还要送给她八个字……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荼好好陷入深深的梦境里,这些年,她已经很少会想起这些旧事。
可厉成泽的到来……
却像是硬生生将这些她刻意封盖上的封条撕开。
那天,听完算命先生的话,母亲很不高兴,差点叫人砸了对方的摊子。
是荼好好竭力劝阻,才叫厉莺莺作罢。
她却永远都忘不了,当她离开时,算命先生望向她的怜悯眼神。
仿佛早就已经参透了她的命盘。
“疼……”
荼好好悠悠转醒,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额头。
在那里,旁人兴许看不到,但她能够清楚摸到。
有一道深深浅浅的疤痕。
“不疼,好好……一点也不疼……”
以双手盖住脸,将紊乱的气息一并盖住。
光着脚下了床,荼好好本将视线习惯性的落在远处想要放空自己……
却在看到庭院里站着的男人背影时,忍不住呼吸一滞。
原本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的连呼吸都停顿下来。
就像是有所感应,原本背对着她抽烟的男人转过身来。
荼好好略显慌乱的躲到了窗帘后面。
只隐约露出一双眼睛。
背贴靠着冰凉的墙面,有那么一瞬间,荼好好的心里升腾起酸涩的感觉。
那感觉很快在心里面生根发芽,直至蔓延至四肢百骸里。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她轻声开口。
只觉字字刻骨,句句铭心……
…………
翌日清晨。
荼好好下楼时,楼下空无一人。
静悄悄的庭院里,仿佛谁都不曾出现过似的。
荼好好安静的走向厨房,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从柜橱里拿出药来慢慢倒在手心里。
药片像小塔山似的堆着。
将药吞下去,不等喝水,一股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中蔓延开来。
突然……
从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荼好好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异色,却没有回头。
“我一早去码头买了些海鲜,我给你做海鲜粥好不好?我记得你很爱喝……”
厉成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不是走了吗?”
厉成泽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盛着新鲜海货。
“你想让我走去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荼好好的错觉,厉成泽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委屈。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荼好好转过身来,手里握着马克杯,表情清冷。
“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你身边。”
仿佛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厉成泽一如平日。
见荼好好没说话,厉成泽径自走过去,认真处理起海鲜来。
那张褪去年轻气盛的脸上现如今皆是沉稳与内敛,荼好好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今天四点多就出门了,这附近有什么我都记住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去,好不好?”
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厉成泽洗了把手,从牛仔裤后面掏出存折与银行卡。
“这些年我攒的钱都在这里。”
荼好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他。
“我知道如果有可能,你连见都不想见我,我宁肯你恨我,怨我,甚至打我都好……”
厉成泽声音干涩。
低头看着安静望向自己的荼好好。
“我也知道,你看到我就会想起过去的事……”
“可除了你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地方,没有什么人能够收留我,能够给我一个家。”xǐυmь.℃òm
“如果我厚着脸皮就能够换来你对我一点点的侧目,就算全世界都在嘲笑我,又怎样?”
荼好好只觉得味蕾上的苦涩再度蔓延开来。
“荼好好,让我养你……我……我养你啊。”
最后一句话,厉成泽近乎哽咽的出声。
——如果厉家这次完了,我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你……还会嫁给我吗?
五年前,他曾经这样问过她。
——我养你啊!
——如果你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我养你。
那年,好好到底有多爱自己,才会用尽全力说出这四个字。
这么多年了,厉成泽已经忘记了好多事,可唯有这四个字,时时刻刻的会浮现在自己脑海当中。
这世上,再多的甜言蜜语……
对他来说,却都不如一句‘我养你啊’来的动人。
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才会将这个脆弱却又坚强的不能再坚强的姑娘狠狠打碎?
荼好好用力的抿了抿嘴唇,手指深深陷入到掌心里。
那是钻心的疼。
厉成泽别开脸,不叫她看到自己无法抑制的眼泪。
荼好好看着他,半响过后只是叹了口气,随后瘦小的身体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慢慢擦着他脸上的眼泪。
他哭的就像是个孩子。
哪里还有三十多岁的模样?
成泽,继续往前走不好吗?
何必……还要回头看见我呢?
-本章完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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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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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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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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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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