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好好低头看着厉成泽。
药也吃了,退烧贴也贴了,就连物理降温她也做了。
可他的情况却没有一点好转。
手里拿着的体温计显示有40°。
“好好……好好……”
烧到已经没有意识的厉成泽开始胡乱呓语起来。
“我不走了……”
梦里,厉成泽仿佛回到那场婚礼。
——厉成泽,你想清楚,若是你从这里走出去,去找贺暖心……厉氏便完了,你也完了!
——能够帮你的人只有我,只有我背后的荼家,你确定,要冒着惹怒我的风险,一意孤行?
荼好好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当他是哪里不舒服。
弯着腰将脸凑近他唇边。
“厉氏……算……什么……贺暖……贺暖心算什么……我哪儿……哪儿也不去……”
荼好好愣在原地。
许久未动。
手指微微颤抖。
不知过去多久,荼好好的目光却落在了窗外。
再这么等下去,只怕厉成泽是要烧糊涂了……
…………
因着台风来袭,大部分的店都歇业。
街上更是没有什么人出来。
到处都是断枝与积水,稍不注意就会踉跄一下。
荼好好本是带了把伞出来的,可碰上台风,这伞反倒不如雨衣好用。
她已经连着走了两条街,却没有一家诊所开门,就连药店也是。
此时空荡荡的街上只有她单薄的身影还在向前艰难的走着。
身体健康的男人每走一步,都很费力。
更何况是自肾病复发后体重越发下降的荼好好。
——我不走了。
一晃神,荼好好脚下一晃,整个人狠狠的摔在泥水当中。
冰冷的雨水似乎令她很快清醒过来。
坐在原地半响起不了身,荼好好想哭,终究却还是忍住。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xǐυmь.℃òm
就算她哭,也没有人会心疼。
…………
伴随滴滴答答的声音,老医生认真给依旧躺在沙发上的厉成泽推了针。
打完针,老医生这才看向声音来处。
荼好好一直望着厉成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你是不是也该……换身衣服?”
老医生起身,犹豫了下还是提醒。
原本他的诊所因着台风是不营业的,可这姑娘硬生生的拍开了他家门。
当时一开始,老医生就被她浑身上下的惨状吓了一跳,心一软,最终还是跟着出来了。
“谢谢您,我送您回去吧。”
荼好好回过神来,赶忙要将老医生送回去。
老医生又叮嘱了几句,留下了些退烧药,因着儿子开车就等在门外,也没让她送。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荼好好像是全身脱了力似的跌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
确定厉成泽的情况好了些时,她才稍微静下心,而手臂与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紧接传来。
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荼好好却愣住了。
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何刚才老医生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手臂上留下了一大片刮擦过后的红肿,想必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厉成泽,每次遇到你……”
荼好好轻声开口,那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越显清冷。
“我都碰不到什么好事。”
…………
夜里停电了。
据说是因为台风造成的,物业发短信来说电力部门正在抢修。
具体通电时间却是未知。
荼好好从抽屉里找出蜡烛。
烛火微弱的光令她脸颊上的红肿擦伤更显眼起来。
厉成泽还是没醒,但温度总算是稍稍退了下去。
荼好好手里拿着明亮的蜡烛,将几根一同点亮,瘦弱的身形在地板上无限被拉长。
“我以前身体还健康的时候,时常会做一个梦。”
明知道昏睡的厉成泽根本不可能听到,可荼好好却自顾自的说着。
“梦到我爱的你也恰好爱我。”
“你懂我,护我,疼我,宠我。”
荼好好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不舍得让我受一点伤。”
“就算是一点也不行。”
烛光闪烁里,她的眸子里有什么在闪动。
“我曾经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我苦苦冥思,答案却求之不得。”
“厉成泽,你能告诉我吗?”
荼好好单薄瘦弱的身体坐在地上,脸色也苍白不已。
“你能……”
“告诉我吗?”
荼好好缓缓转过身去,就这样看着那张……
在烛火当中忽明忽暗的俊逸脸庞。
算了。
其实,答案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翌日。
台风过境,三天的雨终于渐歇。
久违的太阳出来,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折射进来。
厉成泽睁开眼睛。
他做了一个令他后悔终身的梦。
梦中,厉成泽回到了和荼好好结婚的那一天。
他以着旁观者的身份,又一次的见证了自己的愚蠢。
可梦里,他也亲眼看到。
双腿间流着血将婚纱都染上异色的荼好好,是怎样朝着楼顶走去的过程。
——厉成泽,真可惜……
——我们相识一场,却爱你不得。
梦里,他听到她这样说。
厉成泽拼了命的伸手想要将荼好好拉回来。
拼了命的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叫她原谅自己,叫她别对自己失望,叫她……
别对自己那么好。
挣扎着从梦里醒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那场噩梦。
可最恐怖的却是……
当他醒来后,才回想起,原来那不是噩梦。
那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好好……”
他猛地坐起身。
屋里很安静,好似没有人居住过似的安静。
厉成泽心里慌的很,如同是个无头苍蝇一般的在家里来回寻找着。
“荼好好……好好……你在哪儿?”
以着最快的速度跑到楼上,疯了似的将所有门都打开,寻找着那抹身影。
直到最终在一扇从里面反锁的门前站定。
他粗冽的呼吸声才稍稍平复了下。
“好好,你在里面吗?”
厉成泽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敲了敲门。
“嗯。”许久,才从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厉成泽原本绷紧的脸上不自觉得露出一抹笑。
“外面雨停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些东西吃?”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雨停了后,荼好好会想办法将他轰走。
“我不饿。”
不知过去多久,荼好好只说了这三个字出来。
“那你想要什么?我去买。”
“你什么时候走?”
门内传来的声音令厉成泽一震。
“那我按照你平日的喜好买。”
厉成泽说完,也不等门内的人什么反应,转身离开。
顺手还将楼下她外套里的钥匙拿走。
只等去给自己配上一把。
就算是耍赖,他也要赖在她身边,哪里也不去。
他错过一次,绝对不能够再有任何犹豫……
…………
“你的病好了?”
厉成泽被一长者拦住去路,面露疑惑。
“你得告诉那个小姑娘,脸上胳膊上要抹点药,要是留下疤就糟了。”
老者正是昨天的老医生。
“你说什么?”
厉成泽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绷紧全身。
“你不知道,昨天那小姑娘找到我的时候,全身都是水和泥,我还从没看过谁那么的狼狈!”
“手上脸上都磕破了,还有血……”
老先生后面说了什么,厉成泽一概没听进耳朵里。
他的心里越发慌张。
昨天自己发烧了?还是好好帮他找的大夫?
她还受伤了?
想到此,厉成泽想也没想,扔下手里的东西,往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本章完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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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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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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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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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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