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迷魂>第一卷 27.
  王勇的来访似乎并无目的,拎来兜水果,只说是端午节来看姨妈。不过自从小云进屋,他的目光就始终若即若离的围绕着她,几次张嘴,似乎有话要讲,但见小云连正眼儿也不看他,惊云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磨蹭了半天,自觉无趣,也就走了。

  可是人走了,却在小云心里留下了一片怎么也抹不平的鸡皮疙瘩——不知怎么,市场墙根处他“狰狞可怖”的嘴脸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让她感到怯怕——她总觉得他是不祥的。

  姨妈今日一扫往常的颓废病容,可说神清气爽、满面春风,隐隐的,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激动。小云不禁心生疑窦——是什么令她如此高兴?难不成宝贝女儿的“魂”真的要给招来了?

  姨妈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小云和惊云。惊云则念念不忘、苦口婆心的动员小云离开,小云心里其实又何尝不想早日从这一堆理不清道不明的喧嚣往事中脱身呢?他们说好了,过了今晚就买票离开。

  临睡前,惊云仍跟昨晚一样,拽过长沙发拦住了楼梯口,然后目送小云上楼。

  小云精疲力尽的倒在床上,这一天感觉像过了一年。

  她望了一眼床头那张三人合影,心中感慨——那第三个人王勇,已经“完了”,照片上的三个人,似乎只有洛春潮还是好好的……而他,真的是“好好的”吗?

  这么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她想她一定是在做梦。

  她梦见一个腰极细、极苗条的女人,穿着一件长长的、印着殷红如血的花纹的衣服,披着长发,正被困在一个玻璃一样的大罩子里(她想那可能是个大罩子,那只是一个概念),四周围凝固着整齐的虚空,不知从哪里反映着隐约的红光。她娉婷玉立在封闭的虚空中的大罩子里,站在隐隐的红光中。她先是摸索着罩子的四壁,紧接着,便用身子用力的撞击着厚厚的玻璃,仿佛极力想出去,却怎么样出不去……忽然,她好像感觉到有东西在看着她,她停了下来,缓缓的回过头——那印着殷红花纹的衣服上,垂下来的长发间,是一张白木头一样木讷、呆滞的脸,那双眼睛,竟然没有瞳仁!死鱼一样白洞洞的,涣散的瞪着小云……

  小云被吓醒了,身上湿淫淫的都是冷汗。她一动不敢动的躺在被子里,躺在庞大、立体的黑暗中。感觉黑暗中有一根钢铁铸成的线正将自己一圈圈捆紧,越勒越紧,越勒越紧,紧得她的心脏都要被挤出来了——因为她发觉,惊醒她的并不是刚才的恶梦,而是一种声音,来自现实中的声音。

  那声音又来了!从她的潜意识里,缓慢的,一点一点的爬上来,就像一只冰冷的大手,正掐着她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收紧……

  门,又摩挲着轻不可闻的抓挠声——这声音无比清晰的被无限制放大,就像一声声惊雷,毫不留情的炸裂了她的心。她周身的毛发已尽皆竖起,而一个念头的蓦然出现,更令她全身上下的血,“唰”的一下子冷了——她想起她没锁门!因为有惊云,她竟然忘了锁门!

  门开了,缓缓的,“吱嘎”一声,这声音不吝于一声天崩地裂,血液冻结了,呼吸没有了,心跳也消失了……头脑却反而无比的清醒起来——人在穷途末路时的本能反应是反击——她汗淫淫的手已攥紧了被子里的手机(她也实在没有别的东西)——世界、人生统统消失了,只剩下短窄的黑暗之中,一扇徐徐开了的门,和另一边床上的她。

  门开了,一个庞大的灰白的身影填满了黑洞洞的门口。她忽然扭曲的恶毒的想大笑——是姨妈!

  黑暗中,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机敏、警惕的死盯着姨妈,防备她下一秒变成个肥胖的女鬼,瞪着两只血红发光的眼珠、张开爪子扑向她。她毛发皆张、全神贯注的戒备着,一动也不动。xiumb.com

  姨妈悄无声息的迈着徐缓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床头走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在黑暗中像一团灰白的泥浆。这个庞大的白蒙蒙的身躯,就这样顶着张灰白不清的脸,缓缓向她走来。

  如果小云此时手里攥着的是把刀而不是手机,她也许早就“腾”的起身捅向姨妈了(姨妈便也就此“挂了”,因此在这里奉劝玩笑者慎重效仿)——因为这徐徐而来的恐惧,简直能折磨得人崩溃、发狂!……

  在小云目呲欲裂的瞪视中,姨妈浑然不觉的轻轻的走到了床前,打开了床旁边的衣柜,从衣柜里拿出件东西,然后拎着这件东西,又缓手缓脚的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小云听见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的跳起来了,在胸膛里。冷汗如潮般浸了上来。她仍一动也不敢动,却忽然间没了气力,若不是本来就躺着,真的要一下子瘫了。头和脸像被淋了水泥一样的麻木沉重,她本能的想伸手摸摸,却手脚酥软,竟已不能动了。

  没被吓死可真是万幸!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又有动静了!她躺在那里,心一横,眼一闭。闭目等死就是这副样子吧。

  “小云……”随着一声无比亲切的呼唤,惊云乱蓬蓬的脑袋已先探了进来。

  这辈子看见他就没这么惊喜过!小云真想扑上去和他紧紧相拥!但是她连这个力气都没有。

  “小云……”惊云看她一动不动,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可吓死我了……”小云带着哭音,总算是迸出了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口,忽然间悲从中起,真想大哭一场。

  惊云松了口气,马上说:“对不起,小云,你姨妈在我睡着的时候把沙发挪开,上楼来了,在她下楼时我才被惊醒,怕她对你怎么样,赶紧上来看看……”

  还没等小云反应,他已一把撩开被子,拽起了小云:“快,小云!你姨妈拿着件东西出门了,这么晚她一个人去哪儿啊?我们快点跟去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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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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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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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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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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