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见母亲蜡黄的脸色,真是又急又心痛,“妈!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去做,干嘛非得自己跑过来,瞧这罪受的。”
“不受罪!不受罪!妈怕再不过来,闺女就不认我们了。”母亲的语气带着埋怨,“唉!你说你,脾气咋就这倔呢。你爸他也是……唉!不说了!丫儿,你爸说了,他不拦着你和唐同学了。你也就别为了这事,躲着我们了。”
“妈!我……”眼里涌出一股炙热,无限的愧疚压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自责,更为父母对我无条件的宽容与疼爱感动不已。真的不明白,明明都是亲生父母,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行了,行了,别为难孩子了。快!让我好好瞧瞧富贵……啧啧,这一年多没见,瞧我们家的富贵变得多洋气了,也更漂亮了……”
身边突然冒出了一位异常热情的妇人,令我一阵错愕。母亲忙插嘴介绍,我只得生硬的唤了一声“大姨”,极为不自然的陪着干笑。
难以想象,这位着装气质与母亲截然相反的人,居然是从农村过来的大姨。若不是相似的长相,我很难把她与母亲联系在一起。
只见眼前的妇人,一头烫成小卷的短发挽与耳后,干净而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彰显出她的文化气质。上身穿合体的咖色毛衫,下身着暗格齐膝筒裙,脚蹬黑色短靴。按说如此搭配已经够时髦了,而她周身上下的点睛之笔,却是那围在胸前的暖橘色披肩,足足令她比实际年龄锐减了十岁。尽管衣服和鞋子丝毫找不出品牌的痕迹,且款式也很大众,但所搭配出来的整体韵味,却令人眼前一亮。
优雅、知性,时尚且庄重,这就是大姨给我的最初印象。好奇与困惑不断盘旋在脑海,令我忍不住赞叹:“怎么感觉大姨像归国华侨呢?”
妇人神情一滞,若有所思的打量我一番后,佯装生气的责怪道:“没良心的孩子,忘记谁也别忘记我呀,夸我以前那么疼你了。莫非摔个跟头,还换了个人不成?不过,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别忘了含辛茹苦拉扯你长大的父母就够了。”
“怎么会,他们二老比我生命还重要。”妇人听我如此郑重的回答,很欣慰的点点头,之前的忧虑之色也一并消散了。
这时,一直站在我身后沉默不语的权亚东引起了母亲的注意,“丫儿,这小伙子是……”
“哟!这位就是姑爷吗?”
大姨的快言快语令我一头黑线,见母亲神色不对,我赶忙介绍:“妈,大姨,这位是我的朋友,叫权亚东。他见我开车不便,来充当司机的。”
“哦,是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小伙子。”
“没事!包我来拿吧。”权亚东客客气气的接过大姨手里的包,率先朝车走去。
跟在后面的大姨好奇的问:“这小伙子不错,姑爷跟他相比,如何?”
“一会儿你就见到了,啥姑爷姑爷的,叫的太早了。”母亲一脸的尴尬,大姨反倒不以为然,“嗨!早晚的事儿,你说是吧,富贵!”
我淡笑不语,以张罗着上车为名,将话题躲开了。此外,为了不想母亲更晕车,我决定亲自掌舵。虽然身形多有不便,但相较于权亚东的超烂车技,我的技术可谓是无可挑剔了。再加上见我开车,母亲就变得格外的紧张,一路开来,居然忘记了晕车,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我没将母亲她们带到新居,反而去了四海父母曾住过的那套房子。因为我希望能与家人有更多独处的时间;再就是,我不想母亲呆的太拘谨。
到家后,已经中午了,知道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就让权亚东到附近的饭店折了几样菜,而他把饭菜买回来后,就驱车离开了。原本母亲和大姨都想留他,被我拦住了,一起吃饭谁都不自在,何必呢。
母亲由于先前晕车的缘故,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回屋休息去了。这下,桌旁只剩下我和大姨,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直觉告诉我,眼前的人已经察觉出了什么,所以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应付她的问题。真是越忙越添乱,我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超负荷了……wWW.ΧìǔΜЬ.CǒΜ
“丫儿!实话告诉我,你现在脑子里是不是不止是一个人的记忆了?”
正欲夹菜的手猛然定住,我没想到大姨会问得如此直接。既然已被看破,与其画蛇添足,倒不如豁出去坦白一切。斟酌片刻后,我轻轻的‘嗯!’了一声。
“果然!怪不得你变化这么大。我就说嘛,一个失忆的人,怎么可能连生活习性都变了呢,而且你的眼神太深邃了,根本就不像涉世不深的孩子。”
“怎么,您不震惊,不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惊诧的抬起头,迎上她的平静,我反而是一脸的困惑。
“呵呵,我的吃惊劲儿已经过了。刚开始,听到你的种种改变,我就觉得不对劲。经过这段时间的查找资料,我已经把最初难以置信的震惊给慢慢消化了。而且还在一本有关于催眠术的书上找到了比较贴切的解释,你要不要听听?”
我放下筷子,颇感兴趣的点点头。
她不紧不慢道:“书上说,在英国伦敦,有一个26岁的小伙子宣称自己的前世是玛丽莲·梦露,并且在公众面前坚定不移的爆料梦露不是自杀,是他杀,而且他还详细的描述了许多梦露生前的细节。不仅如此,还有位美国摇滚歌手,在参加完‘唤醒前世’的催眠课程以后,认为自己的前世是一名勇士,曾参加过美国著名的战役,他甚至还记起了战友的名字。后来有专家出来辟谣,说这是生活中潜意识里的记忆碎片拼凑出来的假象,但有的地方,连专家也无法解释。我看完后就在想,你是不是撞到脑子以后,意外的启开了潜意识里的记忆?”
“或许吧!”不知为何,有些失望,还以为碰上了真正理解自己人,原来是这样。
“那你认为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样的人?”她很好奇。
我垂下眼皮幽幽的回道:“是一个自幼被父母抛弃,从孤儿院长大,且历经磨难的女人。”
“哦,我可怜的孩子!忘记吧,好吗?现在的你就是真实的你,你有家,有父母,有亲人,这就够了。说实话,我很高兴你变成这样,至少以后你父母就有指望了。”
“啥指望,受连累还差不多。”我轻声嘟囔。
“啊?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既然没听清就算了,烦心事知道了反而跟着我揪心。
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问题,我不由担心的问:“大姨,你都看出我不对了,是不是我爸妈也怀疑了?”
“不,他们没有。你爸你妈读书少,思想简单,而且还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怀疑。放心吧,你就安心的做自己,没人会怀疑你的,也就是我闲着没事,喜欢瞎琢磨。对了,什么时候能见到姑爷?我这次跟你妈来,是特意来看看他的。”
“这个……”我面露为难。
“怎么,有问题?”
“恩!我们分手了……”随后,我将如何分手的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遍。大姨听后一脸痛惜的拍拍我的手,“唉!这父母太操心了,孩子也跟着受罪。丫儿,受苦了!”
我无所谓的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您不是说我的眼神不是孩子该有的么,那么我的心也是一样。就事论事,我还不至于想不开。”
“可是你就这样放手了,听得出姑爷还是挺重情义的。孩子,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有句话说的话好——马临悬崖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千万不要为自己留下终身的遗憾,就跟我一样。”
“难道您……”
“很曲折的一段故事,有时间讲给你听。看来见不到真人了,那就让我看看照片吧!”
“这个……”我继续为难,冥思苦想一番后,方发觉两人根本就没照过像。
大姨见此,很是吃惊,“啊?连照片都没有?不一定非得是洗出来的,电脑里,手机上,或者是大头贴也行。”我晕!看来大姨真的很新潮,连大头贴都知道。
可我的回答依旧是摇头!大姨傻眼了,“丫儿,你确定这个人存在吗?”
我心里一片黯然,喃喃道:“或许月老认为这样一段无疾而终的孽缘,不需要留下念想吧。”
“啥乱七八糟的,你呀……”
隐隐约约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大姨的感慨,我正要起身,大姨却率先离开了座位,“你别动,我去拿,在哪儿呢?”
“我包里!”
不一会儿,手机自身后递了过来,我也没回头,直接拿过了便接通了,“喂,雅琦,有事……这么快,太谢谢了,那……怎么给权亚东了……哦,没事,我就是嫌他啰嗦,你父亲没怀疑吧……呵呵,那就好……我妈她们得陪我两天……不用,你们不用特意过来拜访……那好吧!不是说依依后天就可以出院吗,带着她一起过来吧,我妈一定喜欢的不得了……好,那就这样!再见!”
挂上电话,我喜上眉梢,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也算是这段时间最大的突破了,接下来就期盼着茹姐的音信。若她能来,就说明肯帮忙,若不来,我再另想他法。
真可谓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站起身,手机便收到了一条新信息,打开一看,我乐了。居然是茹姐发来的,说下午四点左右去店里,还特意强调时间短,要我必须在场。
接连不断的喜讯令我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这算不算时来运转,顺水顺风?若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所要面对的现实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转身离开餐桌,想问大姨下午的安排,不想却见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我写的那几张纸。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欲上前一把夺了来,又怕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令她更加怀疑。思前想后,只得作罢,算了,随机应变吧,幸好那上面的意思表达的都不完整。
“丫儿,你是不是遇上了很大的麻烦?”看完后,大姨表情凝重的望着我。
我笑笑,不慌不忙道:“是有麻烦事,但不是我,是曾经帮过我的朋友。”
“真的是这样吗?可我见你上面写的内容,给人的感觉像是要豁出去呀?”
“没有,那只是我做出的最坏打算,未雨绸缪嘛!放心,不会到那种程度的。不过,大姨,我希望您能替我保密,别让我父母知道,不想让他们瞎操心。”
“那是肯定,不过你真的没危险?”大姨半信半疑,很不放心。
我肯定的点点头,“您就放心吧!别忘了,我这里可是成人的思维。”我指指自己的大脑。
“那好吧,明天我就劝你妈回去,剩着在这儿让你分心。”
“不用这么急,后天我几个朋友来这儿看望你们。等她们走了,我开车把你们送回去。其实不光是我在帮着那位朋友,好多人都帮忙呢,所以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既然人家帮过咱们,能出手就出手,只是要量力而行,不能太勉强。我这段时间先不回老家呢,等伺候完你的月子,我再走。你妈的身体……唉!你说你们真可以,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我们一声。还好没事,若真有事,你们爷仨不挨埋怨啊!若不是我这次非要过来,估计还蒙在鼓里呢。”
“呵呵,大姨你尽管放心,我妈只要配合治疗,身体肯定没问题……”
终于岔开了敏感话题,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以后的事,心里还是一片光明的。殊不知,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因为掉以轻心,也因为阴错阳差,事情的发展完全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不光令自己陷入困境,还连累了朋友,当一切琢磨过味儿来的时候,我是又气又恨,肠子都悔青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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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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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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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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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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