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现在是桑拿天,能冷到哪去,有风更凉快。行了,权婶,我和唐林先走了。”说着,朝权婶摆摆手,拽着不情愿的唐林走出了家门。
上车后,唐林就是一幅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看都不看我。
我开着车,偷眼瞟了他几眼,想开口打破沉默,但见那冷冰冰的怨气脸,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心也莫名的烦躁起来。
漫无目的的左转右转,夜幕下的城市,少了白日的嘈杂,却平添了饶人心扉的寂寞。忽然,有些怀念南方夜晚的热情,至少在那里,你无须顾忌他人的感受,只需纵情的宣泄,就足以平添心里的落寞。不像现在,小心翼翼承受着某人的冷暴力,却不知其中的缘由。本是出来散心,反而要被压抑的气氛逼得抓狂了。
越想越生气,遂调转车头朝护城河方向开去。到达目的地后,将车停在路边,不理会唐林,我径直跳下车,朝河边走去。
不就是生闷气么,谁不会!本欲坐到石灰台阶上,可刚弯下腰,手臂就被身后的人拽住,“别坐,着凉!”
“着凉也比无缘无故承受某人怨气强!”我生气的回嘴,手臂却没有挣脱。
唐林不吭声,握在我手臂上的手却加重了几分。
‘闷葫芦!’我在心中忍不住训斥,若是以前,对于这种人,我早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有话不说,有屁不放,就知道把气闷在心里。我又不会读心术,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可是现在,我拿这个别扭的家伙真是没辙了,努力压下怒气,一手轻抚腹部,状似絮叨,实则含沙射影道:“宝宝,妈妈别的不求,只要求你的性格必须随我。不要像某人一样,心里有话不说,只会生闷气,也不怕憋出内伤。”
“哼!孩子若真随你的性格更糟糕……任性妄为,全然不顾身边人的感受。”前半句还理直气壮,后半句明显没有了底气,不过怨气倒是十足。
我没有回头,嘴角却微微翘起,但仍冷声质问:“难道你顾别人的感受?没听说冷暴力比动手更伤人么?有话不说,还是不是男子汉?”其实我想说娘们唧唧着,不过怕这话一出口,就彻底将他伤了。
“你不信我!”
“我怎么不相信你?”莫名其妙的转回头,迎上那双充满哀怨的控诉眼神时,心里一阵刺痛。伸手想抚平他眉间的‘川’纹,哪知他却将头扭向一边。
我一怔,却为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遂柔声的问:“说吧,我怎么不相信你了?”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宁愿跟权亚东走,也不愿我载着你。”
“哦?难道你就为这个生了这么长时间的气,甚至连一通电话都不打给我?”
“你不需要我,我干嘛自讨没趣!”
“那干嘛还想跟权亚东飙摩托。”
“谁……谁说的?我才没那么无聊!”唐林鸭子嘴硬,耳根却红了。
“傻瓜!”我就势依偎在唐林的怀里,“那天的我太狼狈,没脸见人。”
“那权亚东不算人?”
“因为他无关紧要!”
“哼!”
“不相信?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扑到自己男人的怀里失声痛哭,寻求慰藉么?若真这么认为,只能说你太不了解我了。”
唐林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又道:“还说我有话不说,你不也一样!”
“是么?那好,我改!以后咱两在一起的时候,都要‘赤’诚相待,可好?”
“喂!你这家伙……能不能正经点儿!”
手刚伸进衬衫里就被按住,我十分哀怨的横了唐林几眼,“切!小气,都快成孩儿爸了,有什么可忸怩的。”
“你……你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肚子里的宝宝都能感觉到吗?”
“那又咋样?妈妈在给宝宝进行早期性教育,不行吗?”我回答的理直气壮,随后又一脸坏笑的提议道:“唐林,咱两玩玩‘车震’吧?”
“车震?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
我神秘兮兮的要他附耳过来,随后故意用充满魅惑的声音呢喃道:“车震就是两人在汽车!听说很刺激哦!”
话一出口,唐林瞬间石化。尽管我没抬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阵阵热气,“别……别胡闹!你不是说……有事要商量么。”
呦,想转移话题,我偏不如你的意。眼珠一转,我立即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唉!嫌弃我了不是?本来就没什么吸引力,现在身材还走形了,看上去就心窄,哪儿还有性欲呀。”
“胡说什么呢,你不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合做激烈运动,再说还在……车里。要不……咱们现在回家,然后,随便你怎么摸我。”
‘哗’的一盘凉水,浇得我七零八落。再瞧唐林一副豁出去的神情,我的面部痉挛了,无奈的仰天长啸,遇上这么一个‘绝种’好男人,真可谓是流年不利啊!
“怎么了,生气了?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唐林紧张追问。
我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忽然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纵欲过度,气绝而亡,否则这辈子老天也不是派你来拯救我。”
“什么……意思?”
“不,没意思!好了,咱们谈下一个话题!”我欲哭无泪啊……
“那好,你不是说有事商量吗?什么事,说吧!”
“恩!是关于依依的事……”化打击为动力,我又将心思集中到解决临时爸爸的事上。
先将依依的事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遍,然后又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利害关系;最后,底气不足的甩出问题,“事情就是这样,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是依依爸爸的问题。相对做善举,院方更注重他们的名誉,所以对病人家属的要求也十分的苛刻。你……有办法么?”
唐林不吭声,僵直的身体彰显出他的情绪。是伤心,还是生气?我兀自猜测却心虚的不敢抬头,心里不断斥责自己不是东西。换位思考,连我都不能接受自己的苛求,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你是不是想让阿涛做临时爸爸?”唐林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压抑,我的心再次被扯痛了,“你若不喜欢,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者,就算了!反正对咱们来说,手术费不算什么。”
“不是有专家会诊么?”
“那倒是,不过……”
“没事!那就由他来做临时爸爸吧!”
“啊?唐林你……”我惊讶的望着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唐林面无表情的望向前方,幽幽的说:“他母亲去世了!”
心里‘咯噔’一下,我的身体有些摇晃,顿了顿,语气颤抖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星期前!”
“是吗,那他去过了?”
“没有,他怕你有事,所以……”
“狗屁!跟他母亲比,我的事又算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又气又急,一时间的情感加附令我忍不住爆了粗口,心里却因为唐林的话波涛汹涌。
“他不让我说!”
“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你怎么不让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侯涛林是白痴,难道你也一样?你们都他妈是何居心?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一把推开唐林,我气急败坏的质问,情绪有些失控,压抑的心情充满窒息般的疼痛。唐林不知所措的想将我抱住,而我却再次推开了他,“唐林凯硕,告诉我,你按的什么心……好,你们够意思!一个个全跟我玩高风亮节,就我是蒙在鼓里的混蛋。是不是看我背负十字架活着,你们很开心?”
“不是,你误会了,其实……”
唐林着急的想解释,我却后退两步,一脸厌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别说,我什么都不想听!”
“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长臂一伸,我还是被唐林紧紧的搂进怀里。奋力的挣脱不开,我就发泄似的捶打唐林的后背,与此同时,泪如决堤般倾泻而下,“拜托……求求你们……不要再对我好了……一早就说过……我给不起承诺……更还不起你们的情……我江随心,不怕欠钱,就怕欠情……知不知这样,我会因为无能无力而更加厌恶自己……”琇書蛧
我哽咽的控诉,沉重的心情却因为刚才潜意识的逃避而惭愧不已。唐林紧紧的抱住我,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渐渐的,我激动的情绪终于有所收敛,唐林手臂的力道才稍稍的缓解。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可能怕我再次歇斯底里。
“他妈妈现在怎么安置的?”我瓮声瓮气的问。
“还在那家医院,冷冻保存呢……你……是不是陪他一起去?”
“不光我,你也要去。小蕊不知道她妈妈的事,再说她人在国外,也赶不回来。现在能陪他的,也就咱两了。”
“好!什么时候动身?”
“走,咱们现在就找阿涛商量这事,事不宜迟,越早越好!”人已走,千错万错也随之消散了。我想阿涛肯定也焦急他母亲的事,只是因为我,不得不耽搁了。
唉!自己受伤萎靡,却连带着身边的人寝食难安,我怎么能这么自私的活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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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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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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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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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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