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吟说到这个地步了,封英朝和喻容哪里还敢说话。
怕不是一不小心就叫人说他们大家大族的,却还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生生给一个好好的姑娘,逼成这样。
封安生看着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的封吟,沉眸未语。
他端坐在桌前,一手搭在桌面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整个饭厅内,安静十分,就只剩下封吟还没收住的落泪的抽泣声。
这一面是自己的女儿,一面是住在自己家的侄女,不管帮谁都不对,让封英朝夫妇真是犯了难。
两人对视一眼,都面露苦色。
“怎么,照你这么说,要是叔叔在世,就会帮着你抢妹妹的未婚夫,爬妹妹未婚夫的床了吗?”喻笙讥诮开口,“我可是听说,叔叔生前最深明大义了,难不成你作为亲生女儿,还要诋毁叔叔生前的美名吗?”
以前都是喻笙被封吟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回喻笙不气了,说话虽然一点也不像她一样,卖可怜。
反而咄咄逼人,可偏生就是一点也让人没办法回话,她在气势和立场全部都站了上风。
“我说不过你。”封吟刚停歇,又继续掩面而泣,“在你眼里,我就是不对的,就是不应该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不是我非死皮赖脸地要嫁过去的,他湛越要是不娶我,我还能够绑着他跟我结婚不成?”
看似简单的委屈的一句话,却是在这件事上,找到了新的突破点。
这件事,湛越和喻笙订婚是真,湛越和封吟被抓奸在床也是真,不管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这两姐妹,最后总要是嫁一个进湛家的。
和喻笙订婚的是湛越,说要娶封吟的也是湛越,这件事,还得看湛家那边。
“你要是非说你和湛越两情相悦,那你不如去问湛越,他要是愿意娶你,大不了我这就出国去,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封吟那神情,仿佛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背水一战般,“我敢,你敢吗?”
敢吗?
喻笙她当然敢!
“可以啊,他要是和你结婚,我以后不出现在你们两人眼前就是。”别的没有自信,即便发生这样的事,喻笙对于湛越的信任,仍旧还是在心里的。
不管发生什么,湛越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
这些年来,她也一直笃信着。
“既然这样,那便叫湛越那孩子过来,你们定一个定论,然后就莫要再说其他的了。”封安生当下决定,“至于说的什么出不出国的这些蠢话,就都给我咽回去!”
喻笙冷着脸,没有应,不过也没有反对。
反正她都和湛越在一起了,现在秦浅也回了池家,早晚都是要办婚礼的,只要婚礼上有湛越和秦浅就够了。
倒是封吟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声,“好……”
垂眸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小吟……”坐在她身旁的乔慧立马就有些慌了,她伸手拉了封吟一把。
毕竟那湛越对喻笙那丫头的感情这么多年可是有目共睹的,要是让他选,肯定是选喻笙那丫头,有他们家小吟什么事儿啊!
只见封吟十分淡定地轻轻拍了拍乔慧的胳膊,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示意她稍安勿躁。
都这个时候了,乔慧也不能够怎么办。
只得听封吟的,只不过这心里头啊,那可是打着好久的鼓。
为了平息家里这对姐妹的硝烟,封安生立马叫人往湛家打了电话。
本来是想请湛越过来一趟,亲自说明白的。
谁知道湛家听明意思,湛越接了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封老爷子放心,我会娶封吟的。”
电话是开的免提。
大家都听到了。
是湛越低沉磁性的嗓音,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无比地钻进喻笙的耳朵里。
每一个字都是她熟悉的声音,可是却听得那么的不真实。
他说什么?
他说……他会娶封吟?
喻笙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刚才捏着的勺柄,从指间滑落。
许久许久反应不过来。
然后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一秒后,喻笙抽回思绪,她将眼眶里的眼泪强行逼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妹妹听到了……是湛越要娶我的,不是我死皮赖脸非要缠着他的。”封吟蹙着眉,那委屈可怜的模样,仿佛是喻笙打了她两耳光似的。
“嘭!”
喻笙突然站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够了!”封英朝突然低吼一声,站起来,指着喻笙,“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你给我回屋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喻笙红着眼同样低吼。
“还嫌不够丢脸吗?!”
打从心底,封英朝其实是希望湛越说愿意娶的是喻笙的,这样的话,他跟封吟他们也算有个交代。
可现在,人家愿意要的还是封吟,他还能说什么?
“怎么?我未婚夫没了,是连晚饭都不能吃了吗?!”喻笙气愤地问封英朝。
封英朝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会这么说。
被这么一吼,还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句“自己未婚夫没了还好意思说?”在嘴边打了好几个转,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吃。怎么不可以。”喻容拉着喻笙坐下,“要吃什么?想吃什么,我给你夹,喝汤吗?”
说着,喻容给喻笙小心地盛了一碗汤。
这事儿,何况是还当着乔慧和封吟,她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只好顺着自己女儿。
喻笙端起汤,一口气喝完,然后“啪”地一下拍在桌上。
碗敲在桌面上,应声而裂。
她起身,径直离开了饭厅。
都以为喻笙又要上楼,却不想,她转身就朝外走去。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车启动的声音,以为她是出去发泄一下的封安生,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去找湛越了,赶紧叫过管家,“快去把她追回来!”
管家闻言,连连点头。
然后朝外跑去。
这屋里,几人还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各自沉默着。
封安生看了封吟一眼,叹了一口气,起身上了楼。
封英朝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也跟着转身出了餐厅。
饭厅就留下三个人,喻容看着封吟两母女,心中也是纠结,可也不好就这样把两母女晾在这里,“这菜都冷了,弟妹和小吟要吃什么,不如吩咐下人再重做吧。”
封吟看着喻笙,站起身,掩面而泣,“伯母,是小吟对不起你。”
说完,便带着哭腔跑了开去。
乔慧指了指她跑开的方向,也跟着离开。
留下喻容一个人,看着满桌子没怎么动过的菜,想起方才自己那气得两眼发红的女儿,长长地一声叹气。
她这个女儿,平日里看着任性得很,可是就算她发脾气,也从来不委屈自己的。
今儿,那两眼通红,还当众落了眼泪,看来是伤到痛处了。
可是她做为母亲,却不能为她去争什么……喻容扶着桌沿坐下,脑海中全是女儿落下那滴眼泪的画面,自责又愧疚。
……
湛家。
管家打开门,面露为难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喻笙。
“封小姐,我们家少爷他……”
“不要说他没有回来,他的定位,现在在家里。”喻笙一看他那个神情,就知道湛越不见自己的意思了,“也不要说你家少爷在忙,就算国家总统,这大年初几都没有这么忙。国家都给他放了假,那他再忙,是他自己找罪受!”
“也不要说你家少爷睡下了,他从来没有早于十一点半之前睡觉过。如果他不见,那么你就跟我直说。”
喻笙的一通话,管家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对不起封小姐,我……”
“他不见,好,我不为难你。你进去替我问他,是不是要娶封吟。你告诉他,我只问他这一遍。”
喻笙固执地站在门口,望着大门里,湛越房间的方向。
仿佛她的视线能够穿透那冰冷的大门,穿过那厚实的墙壁,看到她心里的那个男人一般。
管家也是知道喻笙的性子的,犟起来,就是他们家的少爷也奈何不得的。
只好应了一声,转身进屋里去,把话原封不动地禀告给了湛越。
然后又转身出来,把话带给了喻笙。
“封小姐,我家少爷说……”管家看了两眼喻笙沉冷的脸色,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是。”
他家少爷说是。
要娶封家那位封吟小姐。
其实就是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明白,为何少爷放着封喻笙这位掌上明珠不娶,非要去娶一个戏子。
就算说是封小姐的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心地那确实是顶好的,而且脾气强硬,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不会对他们下人怎么样,还会遇到事情,给他们出头。
照理说,有这样的主母,是他们的福气。
这些年他们这些下人,都等着封喻笙嫁过来,然后尽心尽力地伺候这位主母。
结果临到跟前儿,却突然换了个人。
那位封吟小姐,他不怎么了解,但出了这事儿,他们看了不少报道。
虽然压下来不少消息,但还是能看到她耍大牌,对助理不好的消息。
这让他们都对这个封吟小姐,并不怎么期待。
“是?”
喻笙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见管家讷讷地点头。和顺
她嗤笑一声,仰起头,望着深暗的夜色,云雾遮掩着星月,仿佛此时她暗无天日的心底。
她勾起唇角,深呼吸一口气,“很好。”
原以为,发生什么,他湛越是绝对不会离开她的那一个。
没想到,到头来,他才是最先推开她的那个人。
也是她自信过了头,又或者是她自作多情!
不过还好,她现在认清还来得及!
很好,至少这样,她就不会再犯傻……
“烦请你告诉他,我封喻笙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死缠烂打的人。现在,冲他这句‘是’,我放下了!”
说完,她毅然转身。
打开车门,驱车离去。
喻笙目视着前方,哪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都泛着清白,也连目光都未曾看过一次后视镜。
哪怕心再痛,她也绝不回头!
……
湛家。
“既然你连喻笙那孩子都不娶了,娶那封吟做什么?”湛越的母亲池文眉端坐在沙发上,一脸怒容。
“出了那样的事,我如果不娶她,怎么给封家一个交代。”湛越的语气沉而静,虽然说这自己的事,却仿佛是在阐述一个旁人相关的问题。
“那样的事,是什么事?难不成你醉得一塌糊涂,人事不省,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就算你醉后乱性,那她封吟是哑巴了还是个植物人,就由着你欺负了?还是怎么的,封家的人都聋了吗?!”
池文眉是池家的姑娘,只不过她们家里从来都没有出过家主。
不过她算是当初他们一脉比较不错的那一个了,参加他们那一波的家族选拔,她的各方面也在前面的,所以以她们那一脉的地位,才能够嫁进湛家来的。
“你平日里,什么事都能够看透,看明白,我就不信,你这么眼瞎心盲,不知道那个女人,打得是什么主意?”池文眉就是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怎么事事都优秀,不管做什么都是心中有数,也从来不让她们操心。
怎么到了这事儿上,就吃了亏呢?
“这么明显的道理,明摆着的算计,你是真看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给他们封家什么交代?你在封家出了这事儿,没有让他们封家给我们湛家一个交代就算不错的了!”
“母亲,您别说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您不要管。”
他余光扫过进来的管家,踟蹰着,难得有些烦躁,“说!”
“少爷,喻笙小姐说……”管家将喻笙刚才说的话,一个字不差地转述了一遍。
闻言,湛越的身影在灯光下,轻轻地晃了一下,微不可察。
“你看看!你看看!”
池文眉才是气得浑身直发抖,这喻笙她也打小就看着喜欢,是个单纯的孩子。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那都是没话说的。
她是越瞧越喜欢,所以这些年,喻笙一直拖着不结婚,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非逼着追究。
不过就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还满意。
要是换一个人,不嫁的话,早就踹了去了!他们湛家还稀罕她不成!
“好好的一个姑娘,你偏不要,非要去娶那个戏子!”池文眉一说起封吟,就是满眼的鄙夷。
本来她身份就差了去,这也算了,池文眉自己的身份也不高。
但总归要姑娘家,人品好。
那封吟是个戏子不说,还使出这么不上台面的手段,岂能让她进湛家的门!
省得以后把湛家搞得乌烟瘴气的!
“阿笙那孩子多好?这么多年跟着你,你不娶她也就罢了,还要娶她姐姐,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她?!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母亲,我不会对不起她的。”
虽然这个她并没说说明白,但是他们也自然都明白。
“你这还要怎么对得起她?”池文眉又气又怄,最后也是心一横,“话我摆在这儿了,就算是你铁了心不娶阿笙那孩子,我湛家也是断不会同意那封吟进门的!”
对于喻笙的事,湛越也不再提,只说:“我已经同父亲说过了,而且也跟封家说好了,正月十七办婚礼,也让管家去安排婚宴事宜了。”
“你!”湛越的坚持,气得池文眉一口气噎在胸口,险些没有顺下去。
“好!好!好!你现在大了,管不了你了!行!你要结婚是吧?行!你结!但是话我也给你说明白了,只要你是跟封吟结婚,我是不会去的,就是她嫁过来,也别指望我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琇書蛧
说完,池文眉起身,也不再看这个让她骄傲的儿子,径直上了楼。
留下湛越一个人站在大厅里,灯光拉长他孤独的影子。
良久,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立在门口一脸担心望着他的管家,问:“她走了?”
“走了。说完就走了。”管家回答。
走了……
“回头了吗?”
闻言,管家愣了一下,随即才回答:“没有。喻笙小姐直接就开车走了。”
没有……
她没有回头……
湛越半垂眼眸,掩住眼底的伤痛,“知道了,去忙吧。”
……
咖啡厅。
“每次都是咖啡厅,去一次酒吧会怎样?”喻笙搅拌着手中的咖啡,不满地嘟哝着,“我这本来就烦得很,哪里还有心情喝咖啡,你给我来一打酒,还差不多!”
喻笙强颜欢笑着。
“你都这样了,还喝什么酒?你现在不能喝酒。”秦浅低低责备道。
“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喝酒了?”喻笙不明所以,且烦躁得很,“总不能男人没了,连酒也不能喝了吧?凭什么啊?”
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想借酒买醉,醉了心就不那么痛了。
可是她拿出手机,第一个想到的,能够想到的,就只有秦浅。
偏偏这个女人,除了上次在嵘城有一回,打死不去酒吧。
这下好了,心头苦得难受,还给她点上一辈苦得要命的咖啡。
话出口,秦浅才反应过来自己险些说漏嘴了,连忙解释圆回来,“这种时候,你就更应该保持清醒!难不成,你要这样就算了?不管怎么过,再怎么的,让别人不好过,也不能让自己委屈不好过,是不?”
“我傻吗?”喻笙冷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他湛越娶别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就是她封吟不行!”
谁都可以,就封吟不可以!
这在喻笙的心里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封吟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谁知道这根刺,这回却是深深地直戳进了心窝。
痛得她难以呼吸。
可是痛能怎么办?
要么忍着;要么谁让她痛,她就加倍还之!
见喻笙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秦浅迟疑地问:“你……要做什么?”
“干什么?反正不管干什么,都是一个目的的。”
见秦浅露出疑惑,喻笙伸出食指,对着她勾了勾手指头。
那眸底蹿着隐隐火气,却又强迫自己用冰雪覆之。
她不哭了,也不闹了,看起来也不难过了。
把所有的上心全部都藏在了心底,也许旁人看起来很好。
可是那伤在心底慢慢溃烂,再也好不了,才是她最担心的。
秦浅从来没有看见过喻笙这样,从前的她,都是有什么直接发泄出来。
就算不当着别人面哭,也会搂着她靠着她哭得昏天黑地,然后一抹泪,第二天就好了。
这一次不一样,解铃还须系铃人,没有湛越,她永远也好不了。
只是秦浅担心的是……这样拖下去,就算是有了湛越也好不了,那该怎么办?
看着喻笙扬起的唇角,那弧度越深,秦浅就越是心疼。
她很想告诉喻笙,不是的,湛越的心里只有她,除了她,谁也入不了湛越的眼,上不了湛越的心。
可是她又不能说。
她仍旧记得在练拳室的那天,三十岁的湛越,竟然跟她说了“求”这个字。
“求”这个字,不管是哪个男人,都无法轻易说出口的。可是从来都是春风得意,高傲不羁的湛越跟她说了。
这么多年,别说跟她,就是跟其他的人,也没见他求过谁。
就是当初在护卫队,考核的时候,胳膊脱臼了,他也死咬着牙不求饶。
因为死不松口,所以那次考核后,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三个月。
而他,为了喻笙,求她。
他说:“就当我求你,别告诉她。”
他说,为了他们的未来,就算不为他,为喻笙……一个字也不能说。
“欸……翟钧霖……”
秦浅凑过去,本来是准备听喻笙说她的想法,谁知道她一开口却是翟钧霖三个字。
“你提他做什么?”她问。
“不是,浅浅,翟钧霖!”喻笙语调突然激动,抓着秦浅的胳膊,不住地摇晃着。
这个时候,秦浅才明白过来,她不是提起,而是……
刚刚秦浅是侧着脸,算是背对着玻璃窗外。
她心头一跳,几乎是屏着呼吸转过头,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
将视线范围内的人影全都扫描了一遍,没有一个是翟钧霖的背影和脸。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正准备跟喻笙说不要开这种玩笑,余光处,那辆黑色的轿车车窗突然落下,一张英俊冷毅的脸撞入眼帘。
翟钧霖!
几乎是同一秒,身体快于思考,她猛地站了起来!
咖啡厅门口车内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目光,突然转过头,朝秦浅这边望过来。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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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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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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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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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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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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