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一激灵从床上跳起来,身上的异味让我不得不决定冲进卫生间洗澡。没想到厕所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我强忍着气味打开生锈泛黄的淋浴喷头,虽然是暑伏夏季,喷头流出来的凉水还是刺骨难忍。目光所及也没有热水器的踪影,更别提浴球、沐浴露甚至洗发水都没有。
我只能勉强用仅有的一块香皂从头到脚解决全身。待我洗漱完毕站在家中唯一的一块镜子面前的时候,虽然我已有心里准备,可我还是被镜子中的模样吓了一跳。“啊!”我的样子、我的身材就连我声线都变了。个头不及我180的身高,骨瘦如柴,皮肤黝黑。长相嘛,乍一看很普通,走进看更是很普通。“我是丁晓飞还是秦远?”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声线低沉了很多,咬字发音都没有原来标准了。我才彻头彻尾的发现,我以为是梦的幻想彻底破灭。这次49天的渡劫是百分之一百,真真切切的,真的是我无法逃避的。
我依稀听到过丁晓飞的武川(呼市管辖的下属县)口音,乡土气息浓重。而我打小说的都是呼市城区地域特色明显的“标准普通话”。我不得不承认,我和很多省会城市土生土长的年轻人一样会对下属旗县的人嗤之以鼻。并不是刻意的排斥外地人,而是从小习以为常的生活习惯。而口音是区分小城市人和省会城市人的明显标志,也是生活环境自带的尊贵的自豪感和强烈的地域归属感。
我仔细翻找着换洗的衣物,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只要略微整齐、干净的都行。我换好恤和牛仔裤之后,环顾周围,不挪位置就可以看穿整个出租屋。阳面和阴面遮挡着严密的窗帘,视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酒味。当我拉开窗帘,阳光扑面而来,眼睛稍有不适,打开窗户流通,室内空气瞬间清新很多。我内心对这位兄弟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他能活到26岁实属不易。
当阳光照射进来,穿过屋内细小的尘埃,我才看清满屋子堆满了酒瓶。刚才叮叮当当的响声全是易拉罐和玻璃酒瓶,根本没有下脚之处。我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难忍。我匆匆冲进卫生间呕吐不止,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夹杂着污秽之物的气味。我当然知道自己肠胃不好,逢酒必吐,这么多年来,我几乎滴酒不沾。
吐完之后腹中饥肠辘辘,一番搜寻屋里除了泡面再无其他食物。好不容易找到了为数不多电器中的烧水壶,才发现水龙头早已断水。我暴跳如雷,一气之下,把泡面全都干吃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这样浅显的道理谁人不知。我收拾完毕拿好钥匙准备出门,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m.xiumb.com
开门的瞬间,发现白素素悠闲的站在楼梯的扶手边盯着我。我本能的踉跄着后退两步,说:“人吓人,吓死人。”
“我不是人,你只能算半个人,肉身不是你的。这样的生活环境落差很大吧,看来你对新角色适应的很快嘛。”
“大清早的就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到底是鬼差,太没人情味儿了。小姐姐,您是真的不忙吗?”我面对着鬼差发泄着满腹的牢骚,我始终觉的白素素只是一个活泼的少女,有一点酷,很难与冷酷无情的鬼差相提并论。我不免怀疑影视资料上冷酷无情的鬼差真的可信吗?
“我走的时候你在洗澡,我得空又交接了一个逝者,你居然都还没出门。你以为你是在鬼门49日游吗?”白素素除了偶有急躁,口吻一直出奇的缓和、平淡,她接着说:“我担心给你灌输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话你一下子消化不了,我做个回访。”
“回访?那需要我给你一个五星好评吗?点赞需要吗?不对,你不会是偷看我洗澡吧?我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你们地府还有没有王法?”
“点赞我知道,不过不需要。你有什么可看的,你灵魂本尊嘛倒是有些看点。呼市范围内,只要我想没有看不着的,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的本领。王法自然有,地府和人世互不干涉。不要浪费时间了,言归正传,一小时前我提醒你的注意事项,你现在背一遍。”
我心里直犯嘀咕,她到底是不是现代人,玩笑逗趣一点都不懂。不过我还是认认真真背出她嘱咐过的大致意思:“第一,我不能对任何人说我是秦远的事情,不能以任何方式表明我的身份;第二,只能在丁晓飞睡着的时候,利用他的身体完成任务。……时间记不清了,归还丁晓飞的身体晚到一分钟减少我一天的时间;第三,我自己需要用钱的地方只能自己挣。还特意警告一条:除了利用丁晓飞的身体,不能做任何坏事或者缺德的事,不能给丁晓飞以任何方式带来灾祸。”我堂堂大律师逻辑严谨,条理清晰,这样的考验不在话下。尽管我觉的这三条全都是强加的霸王条款。
“丁晓飞,黑白颠倒,作息时间却很规律,晚上八点上班凌晨四点下班后回家。你必须在丁晓飞晚上七点起床之前回到小屋。这些是不能违反的原则,一旦触犯后果很严重。”
“不告诉别人我的身份,我怎么收集三滴眼泪?”我不解的问。
“告诉别人你的身份,你直接问他你爱不爱我,能不能为我流眼泪不是太简单了。那借别人的身体附身搞这么复杂不是很多余吗?”
我无奈只能认可。
白素素取出三张花里胡哨的冥币递给我,说:“在你找到维持生计的工作之前,这些钱先借给你,将来是要还的。”
“冥币还需要还?这能用吗?”我一脸诧异的看着她,紧接着依旧是简捷、实用而又酷炫的挥手动作,崭新的百元大钞秒现。如果加一个五毛钱的特效也许会更加生动。我随便提取一点法律常识就可以质问她:“人民币的编号可是独一无二的,变出来的是假钞,印假钞是犯法的,别开玩笑。”
“等你还钱的时候,再换回去不就行了。”
“有这么草率吗?这也太不严谨了。”
“不要拉倒。”白素素想要伸手拿回钱。
“要要,你能好人……好鬼做到底稍我一段,送我到医院吗?三百,你看我这经费也太紧张了,我得省着点用。”
“不能,昨晚是赶时间给你入门讲解,除此之外,我不能干涉人世的事情。你有急事可以按手表上的红色按钮,我随叫随到。不要轻易按哦,我很忙的。拜拜!”
“我为什么不能瞬间转移?我连穿墙都不行。”白素素话音未落,踪影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的问话变成了自言自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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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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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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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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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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