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商议完毕,辛夷便随着玉遥回了屋去,一边吃着点心喝茶,一边看着她描花样唠闲磕。
“姑娘,你说我绣个什么花样给他好呢……”
“鸳鸯嘛。”
玉遥小脸一黑,挑眼瞪她:“你就别笑话我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绣鸳鸯,未免也太……”她说到这便说不下去了,垂下头来不再吭声。
“那还能有什么,难不成绣个阿猫阿狗的送给他?”辛夷打趣的说着:“虽然这些玩宠与他倒是相配得很。”
她听罢也斥了句:“什么呀,听你净是些不着调的话。”说到这,她方才眼神寻到什么焦点似的,轻轻‘哎’了一声。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玉遥抬起头来回答道:“咱们若说花草呢?姑娘,我若给他绣个竹叶的花纹如何呢……”
“嗯,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果然很适合他。”
“……你……”
辛夷见她仿佛面色也不大好看,知道也是个护犊子的,故而连忙摆手道:“这算褒义,嗯,褒义。”
原玉遥听罢,最终也不好与她多争辩什么,便摊开纸来提笔描花儿,下意识的低头又是一瞟辛夷的腰间。“话说回来,你这个香囊倒是很好看,是你妹妹绣的?”
她听了这话下意识‘啊?’了一声,这才低头看看腰间那枚玉兰花的香囊:“你说这个呀?哦,敢情刚刚想起竹子,也是因为这?”
“正是。”原玉遥点头,手上的活儿没停:“你妹妹的手艺不错呀,反正如今也来了京城了,不如过两天就让她与我切磋切磋怎样。”
……不怎样,佩兰不是不会绣花儿么,你别欺负她呀。
辛夷连忙回绝:“你误会了,这香囊并不是她做的。”
“哦?看来是买的了……”原玉遥下意识的接话道:“是咱们公子给买的吧。”
沉默。
此时辛夷沉默了一会,低头看着那香囊上那枝娇艳怒放的玉兰花,伸手轻轻抚摸上面一道道细线纹络。这香囊已经佩了许久,就连香气也都淡了。只是……一直习惯的将它戴在身上没有丢掉,毕竟是大师兄送给自己的东西……
去年,中元夜。
手牵着手。
回顾彼此的目光……
“怎么了?怎么还发上呆了?”原玉遥转过头来,好奇的看着她异常的动作:“问你怎么不说话呀。”
“哦……哦,你说什么来着?”辛夷脑子一懵,竟犯起傻来。
“这么魂不守舍呀。”原玉遥提着笔笑话她:“我是问你这香囊是不是咱们公子送的,你瞧你,竟还如此忘神了。”说着,她用手肘捅了捅辛夷问:“你倒是说呀。”
辛夷踟蹰了片刻,不答话。
末了见她不说话,玉遥也上下扫了她两眼:“哟,竟不是咱们公子送的?那你说实话,这东西到底是谁送的~咱们辛夷姑娘除却沐公子之外,还有哪位情郎呀。”说着,伸手就要去抢那香囊:“这可要告诉公子去,记一大功哩!”
“去去去,净胡说。”辛夷连忙伸手将香囊护住,“才不是什么情郎呢。”她憋了半天,小脸都憋红了,挣着说:“是我……是我自己买的!”
“哼,自己买的?自己买的刚刚怎么不说?非要逼到这份上?”玉遥不依不饶的追问:“我不信!”
辛夷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我、我、我先回去了!!”
“哎哎别走啊,我信、我信还不行。”玉遥见了连忙将她拉着坐下:“你好容易回来了,我能有个说话儿的人,别再走了,灵儿姐如今也不理我,我一个人真是无趣死了。”
见原玉遥先服了软,辛夷也就又回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专心的描着竹叶纹。
“你别看着不说话呀,来帮我参谋参谋……”原玉遥转过头来望着她:“来帮我看看这画的怎样!”
“还不错……估计绣上去不会太丑。”
玉遥妹子恶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咳,总跟咱们家公子呆在一起,说话也有点朝他那个方向拐……”辛夷忙解释道:“我是说看起来真的很好。”
“好吧~”原玉遥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眉眼间闪烁出灼灼的华彩。“那就这样~开始绣吧。”说着说着,眼睛都笑弯了,仿佛已经见到那心上人拿着她绣的东西,一脸傻笑的模样了。wWW.ΧìǔΜЬ.CǒΜ
相恋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吧,心里满满的装着的都是对方,牵挂着彼此,好似只需要幻想着对方的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能随之微笑。
这便是幸福的所在吧。
看着她一脸纯情少女春心萌动的模样,辛夷不免也为她高兴起来,帮她穿针引线:“当时一开始的时候还不依呢,你瞧现在,一提他,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才不是!”她依旧是死鸭子嘴硬,不免又将话题扯到辛夷身上:“说我算什么本事呀,对了,你当时将李公子介绍给我,是不是就想着不让我缠着公子,而你恰好趁虚而入呀!?”
“嘁!你当我是什么人呐,我……我当时不过就是看你和公子姻缘不合……才……才答应李沉的!”
原玉遥挑起眼来看看她:“那你算过你和公子的姻缘没有?”
她立刻想起了那该死的第十八签,末了垂下头来,轻轻地点了点。
“哎哟,姑娘怎么还不好意思啦,”原玉遥故意笑话她:“那结果如何呀?”
“废话!若不是上上签,我……我……我能答应嫁给他嘛!”
听了这辩驳,原玉遥噗嗤一下笑出声:“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没想到你还真信命呐,真不枉公子总说你是神棍!”
“听他胡诌呢,我在宫里都给皇上算命呢。”辛夷说到这,挺起胸脯来:“我这如今也算金字招牌了。”
原玉遥捏着针笑说:“你可少贫了,真会往脸上贴金……得了,金字招牌,你快给我将青碧色的线都拣出来呀。”
虽然辛夷自己还在小声嘟囔着,可还是乖乖地给原玉遥打着下手,俩人互相嘲讽了一大日,直到燃灯的时候终那锦囊做好,二人这才一起吃过晚饭,玉遥这才放了辛夷回去睡觉。
迷迷糊糊回到房间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很高了。
辛夷不免腹诽一句这小丫头还真会磨人,今日本应该回西府去的,这下只能在东府凑合一宿了。不过好在东府院子大,她依旧住在先前住过的那间房。
屋子已经着人重新收拾出来,又用炭火熏得暖暖的,辛夷真是一踏进门来就困了。
清尘照顾她洗漱完毕把她脱下的衣裳叠起,又将床为她铺好,这才放心退了出去。辛夷坐在床边刚想钻进被窝,到底转头还是望见了那放在衣裳边的那个小香囊。起身快步将它拿了起来,而后才跑着将灯吹灭了,方才跑到床上,跐溜一下钻进被子里。
在夜色里,香囊上的玉兰花也看不大清楚,只能就着月光,看到丝线反射出的莹莹微光。今日被原玉遥这么一说,辛夷竟才意识到这物件看来还真有点像什么定情信物一般。
啧,不该这么想不该这么想!!
虽然一味的让想要排除这样的想法,可是渐渐地……满脑子都全是那晚他告白所说过的一字一句……甚至,连唇上的触感也记得这般真切。
想想……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快半年没有再见到他了。
自此之后,师父也没有音讯,不知道找到他没有。
大概……是还没有找到吧。毕竟若是找到了,师父应该会与二师兄说一声,那既然如此,沐方锦那厮也应该告诉给她呀。
想到如此,她的一颗心悬了起来,手指轻轻摩挲着香囊上的玉兰花纹,“罢了……但愿你没事便好了……”
她轻声说着,而后便将香囊放到了枕边,而后一个翻身,将自己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去年孟秋时节,两个人一起走在喧闹的集市,一手害怕走丢而仅仅相握,另一手还不忘攥着个甜的发腻的糖人儿,那个时候的空气,仿佛都是糖的甜腻。
他回过头来,目光如月色柔和,却是深沉的凝望。
毕竟是行医出身,他的身上总带着药草的苦涩气息,但这样中药混杂的气味,却异样的好闻。每每嗅到这样的气味,都出奇的让她安心凝神。
只是……
这样的药草香味,好似许久都没有闻到过了……
是夜,她做个一个梦。正是他临走时的那个场景……梦中的他低头吻着自己的额头和脸颊,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只是这个梦太过真实,甚至辛夷觉得那药香真切得过分。本来甚至快要淡忘了那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却偏偏在这一瞬间勾起了所有回忆。
“有贼!!”
“抓贼啊!”
“嗯!?”辛夷倏然被窗外的声音惊醒,睁开眼,却依旧是浓重的夜色。冬日的夜总是格外漫长,长得让人厌恶。
她好奇的坐起身子,看看窗外一片灯火通明。
怎么……是有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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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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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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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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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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