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临旋却并不以为然,“我向来如此,我对萧逸不也是这样?”
庞淼想了想,倒也是。
每次萧逸见了他怕得像是见到什么似的。
“只是,人家是女孩子。”
而且,以一个女人的敏感,她感觉萧鱼对郁临旋应该是有些特别的情愫的。
方才就看得出来,萧鱼一直在偷睨他的反应。
“在我眼里,都是天明寨的人。”郁临旋执起一子,落于棋盘中。
庞淼怔了怔,便不再多说了。
的确,萧逸说过,在天明寨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的,而在这个男人眼里,萧鱼跟萧逸一样,都是他的手下,萧逸是他的兄弟,那么,萧鱼便是他的姐妹。
再者,这个男人也从来不是那种,因为对方是女子,因为对方对自己有意思,就会对对方另眼相看,或者顾及对方感受的人。
从来不是。
曾经,对她是如此,后来,对佳佳亦是如此。
所以,对萧鱼如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午膳过后,郁临旋带庞淼去库房清点下午萧逸要带队出镖的物品。
庞淼有些口渴,出去喝了一杯水,并给他倒了一杯。
当她端着杯盏回来的时候,发现萧鱼也在库房里。
郁临旋在低头清点,萧鱼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大当家的,是真的放下池轻了吗?”
庞淼本打算迈脚进去,骤然听到萧鱼如此开口,便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这跟你有关系吗?”男人头都未抬,依旧专注地在清点,“还有,‘池轻’二字不是你能叫的?她是当今皇后。”
“我也只是背后叫叫,这不是没有别人嘛,”萧鱼嘀咕,忽然想起什么,“大当家的之所以放下,就是因为她已经成为当今皇后这个事实了吗?”
男人终于停了手中动作,直起腰身,声音转凉:“不要用你自己的心思去妄自揣测别人,我说过,这跟你没关系!”
萧鱼怔了怔,却也不以为意。
“的确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所以问问。我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此情不渝,还是到底真心更加可贵?是不是再刻骨的爱,因为无望,也会淡忘,而再入不了眼的人,因为付出,也会走进心里?”
“你爱过吗?”男人忽然侧首问她。
萧鱼一怔,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又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所以,你当然不懂。”
“不,”萧鱼摇头,接得也快,接完才顿了顿,缓缓开口道:“我爱过。”
“那你为爱的人付出过吗?”男人又问。
萧鱼想了想,点点头。
既然爱,自然是付出过,多多少少、大大小小。
“既然付出过,那,你走进你爱的那个人的心了吗?”男人薄唇轻启,不徐不疾。
萧鱼一下子就被问哑了口。
男人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如果没有走进他的心里,说明这段感情是无望的,那,你淡忘了吗?”
萧鱼再一次被问得无言以对。
原来,这是个套儿啊。
这个男人是在用她的话,打她的脸呢。
她说,再刻骨的爱,因为无望,也会淡忘,但是,事实上,她没有淡忘,虽然,她已强迫自己放手。
她说,再入不了眼的人,因为付出,也会走进心里,事实上,她也没能走进他的心里。
所以,她更加糊涂了。
他想说的,到底是,虽然对池轻的爱是无望的爱,是得不到回报的爱,他依旧不会淡忘,依旧此情不渝,还是想说,庞淼之所以走进他的心里,并不是因为庞淼的付出,感动感化到了他?
门口的庞淼垂眸弯了弯唇。
抬头,见不远处萧逸正朝这边而来,恐被看到自己在偷听,她连忙举步走了进去。
两人见她进来,也没再说话。
“萧鱼姑娘也在啊,那我再去倒杯水。”
就像是刚刚进来才看到萧鱼一样,她面色如常地将手中杯盏放在桌案上,转身就要往外走。
萧鱼还未开口,却是被郁临旋喊住。
“她要喝自己会去倒。”
庞淼汗。
不过想想也对,现在是在天明寨的地盘呢,怎么说,萧鱼也是天明寨自己人,而她还算不上呢。
萧鱼笑道:“是啊,王妃不必客气。”
庞淼被搞得有些尴尬。
郁临旋回头瞥了她一眼,走过来,拉了她的手:“过来,你帮我报,我来点。”
牵着她行至装箱的货物边,将一张清单递给她。
庞淼怔了怔,方才开始清点的时候,她就提出来她报他点,他嫌慢,说还不及自己一边对,一边点呢,让她在一旁陪着就行。
怎么现在又让她报了?
见两人如此,萧鱼自是不好再打扰,便告辞退了出去。
萧鱼走后,庞淼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郁临旋跟她说了两句话,她都没听到,直到郁临旋直起腰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什么?方才......是说什么了吗?”
“我说,无论是在天明寨,还是在别的任何地方,就算是在宫里,你都不需要讨好任何人,知道吗?”
庞淼怔住。
******
陆长风来到天明寨分镖局的时候,大家都在院子里,准备给萧逸一行人出镖送行。
“陆老板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镖想让我天明寨送吗?”
郁临旋笑脸相迎,可明显笑意不达眼底。
“不是,我是来找庞淼的。”就算那么多人当面,陆长风也不藏掖,一副君子坦荡之姿。
“哦。”郁临旋点点头,并未有什么反应。
却也没有再接话,而是转过身去,跟萧逸交代一路该注意的问题。
庞淼听到说是找自己的,准备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郁临旋握着呢。
不动声色地微微挣了挣,没有抽回来,对方铁钳一般,她只得笑着给了陆长风一个抱歉的眼神,示意他等一下。
现在那么多人,她也不好当众拂了郁临旋的面子。
陆长风也不急,耐心地等着。
甚至为了避嫌,以防有听到天明寨内部事务之嫌,还稍稍往边上退了退,远远地站着等。
萧鱼看着这一切,心里搞不明白的问题,在那一刻忽然就有了答案。
下午在库房,郁临旋想说的是后者。
他想说的是,他并不是感动于庞淼的付出,所以才跟庞淼在一起的。
其实想想也是,只是感动,他又怎会连池轻昏迷,都未亲自回天明寨?
只是感动,他又如何会有那般轻轻笑开的眉眼?
他那样低调隐忍的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会强出头,会高调表演恩爱,会霸道宣示主权的人。
可此刻,他的举措却如此明显。
明显到几乎可以用“小气”“没风度”来形容。
毕竟来者是客。
这不是她认识的郁临旋。
一直到将萧逸一伙儿送走,郁临旋才再度转眸看向陆长风:“陆老板是就在院子里说,还是进屋说?”
陆长风唇角微微一勾,举步走了过来。
“院子里风大,进屋喝杯热茶吧。”庞淼觉得一直将人晾在一旁,本就十分不好意思,让人等了那么久,哪还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郁临旋没有做声,陆长风却已开了口:“没关系,就在这里说吧。”
“我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一件就是我让一个朋友帮你定的汞齐牙做好了,看你几时有空,可以前去补起来?另外一件,是想请你帮忙,宫里的司珍房马上就要在全国范围内举行三年一度的首饰制作比赛,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将宝玉轩的名号打响的机会,你的手艺堪称一流,且很有特色,不知,你愿不愿意代表宝玉轩参加这一比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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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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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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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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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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