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夜系好锦袍的腰带,又快速拔了软靴,就出了门。
见樊篱跟潇湘懿坐在榕树下的石桌旁,青莲正在给两人上茶,他疾步走了过去。
樊篱一个抬眸便看到了他。
见到他衣衫虽然穿着整齐,但是头上的发髻明显有些乱,更重要的,额前的头发还是湿湿的,显然,出过大汗,再一联想方才青莲的反应,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大白天的,皇上好雅兴啊!”
还未等郁墨夜近前,樊篱已经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郁墨夜哪顾得上这个,脚步未停,“跟你们说,计划......”
“娘娘。”
郁墨夜的”计划有变”四个字还未说完,就被潇湘懿打断,他一震,循着三人的目光回头,便看到了正从外殿走出的池轻。
池轻身上拢着一件大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没有梳任何发髻,满头青丝垂顺地披散下来,长至及腰,脚上的鞋子都没有拔起,就撺着走出来。
原本看郁墨夜的样子就已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如今池轻这个样子,更是明摆得不能再明摆。
樊篱忍不住笑了,握拳放到唇下清清喉咙:“咳咳,我们没打扰到二位吧?”
池轻耳根发热,斜了他一眼:“樊篱,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感谢你?”樊篱一怔,见郁墨夜朝他使眼色,他反应了一瞬,当即恍然大悟过来,“哦,对,对对,是应该感谢你,感谢你给潇湘懿食的避子药里面含有荷荟,食过荷荟,再食黑木耳,会导致呕吐,那日正好午膳有黑木耳,所以,潇湘懿将胃里的东西都给吐了,包括那粒避子药......”
樊篱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池轻的反应,却全然没发现郁墨夜已面色不善。
就连青莲跟潇湘懿,关注的也都是池轻。
青莲跟在樊篱的后面附和:“嗯,避子药是奴婢配的,里面的确放了荷荟。”
潇湘懿甚至还笑着起了身,走过去握了池轻的手:“是啊,所以,我腹中的孩子是樊篱的,之所以娘娘说给我食了避子药后,我没有否认,也没有将自己已经吐了避子药的事讲出来,是因为我想借此试探试探樊篱而已。”
池轻没有做声,就看着这三人一人一句。
待三人讲完,她才徐徐开口:“我说什么了吗?你们做什么一溜儿地跟我解释?”
那般刻意地跟她解释。
还都是错误的解释!
听到她的话,三人都怔了怔,纷纷看向郁墨夜,这才发现郁墨夜的脸色不好。
三人又疑惑地互相看了看。
他们说错了吗?
不是他让他们这样做的吗?
而且,他们还很用心的好不好?有些避子药里面的确会放荷荟,而荷荟遇黑木耳的确会导致呕吐。
这个谎圆得如此滴水不漏,也只有他们三个会医的了。
可是,看这情形......
池轻将手自潇湘懿手中抽出,然后,“嗒嗒”走到郁墨夜面前,伸手将郁墨夜愤愤一推:“回你的龙吟宫去,别再往我这里跑!”m.xiumb.com
然后,就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愤然回屋去了。
什么情况?
樊篱疑惑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眸光如刀,朝他劈过来:“你说你成天没事干老进宫做什么?早上来借面皮,中午来求葵神花,现在下午又来,是不是夜里还要来一次啊?累不累?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沉声斥完,也不等三人反应,亦愤然进了屋。
留下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樊篱一腔热血,换来一顿平白无故的数落,心中更是莫名又委屈。
竟然还嫌他进宫进得太频繁了。
他还不是看他专程去他府上帮他解决了他人生中的最大难题,所以,他让他帮的忙,他自然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原本是想明日送小貂给三个小家伙的时候,顺便来说这件事,可就是担心他这边有什么变故,所以,下午就来了。
结果,还吃力不讨好呢。
“姑姑,帮我将这只小貂交给六六,让他好好照顾它,跟他说,小貂可以陪他玩两个月。”
樊篱将小貂交给青莲,犹豫了一下,才略显窘迫地道:“它叫梨子。”
篱子?
青莲看向樊篱,眸中明显带着几分笑意,却又连忙掩了去。
潇湘懿还在想方才的事,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看来,娘娘应该是已经知道避子药是假的了。”
樊篱跟青莲一怔。
“不会吧?”
“应该是,而且皇上应该是已经跟她解释好了,换句话说,这件事已经过了。”
不然,两人也不会那个模样出来,都是成年人,自是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都搞到床上去了,自然是摆平了。
“是了,就是这样,”潇湘懿越发肯定,“你们记不记得,皇上先出来,很急,跟我们说计划什么的,没有说完,因为娘娘也紧随其后出来了,皇上应该是想告诉我们计划有变,却没有机会说。结果我们仨在这里画蛇添足地编故事......”
樊篱蹙眉。
若是这样,那还真的是画蛇添足了。
******
再次说起这件事,已是夜里,樊篱跟潇湘懿都躺在了床上。
虽然两人已是夫妻多时,甚至连孩子都有了,且同床共枕也不是第一次。
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夜这样,两人似乎都有些紧张,却又比以前熟络,也比以前话多。
两人都没有睡意,就躺在床上闲聊。
从郁墨夜发飙,说到他跟郁墨夜的初识。
“我们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打了一架,为了一个埙。”
“埙?”
“嗯,那时在岳国,我刚法师出师,在给路上一个被马车撞死的富家子弟做法招魂,没做法师之前,我以为这世上真有招魂之法,做了法师之后,我才知道,那些根本都是骗人的,所谓的招魂,都是法师玩的手段和伎俩,我也不例外。”
“那日,原本的计划是,我施法,然后,我的托儿带着一个短笛混在人群中,然后,我当众指出这人,说富家子弟的魂魄覆在此人身上的乐器中,只要吹响乐器,富家子弟的魂魄便能听到家人说的话。谁知道那个托儿不靠谱,拿了银子不见人,众目睽睽,我已经放话出去了,说,围观的群众中就有这么一人,身上带着乐器,我还必须当众指出此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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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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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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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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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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