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都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潇湘懿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过来,将手里的天蔓菁给他。
樊篱没有接。
见他如此,潇湘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看来,你真的是为了别人的女儿而来。”
樊篱又一把将她手里的天蔓菁抢了过来,动作快得惊人。
“才没有呢,”他否认,然后扬了扬天蔓菁,“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潇湘懿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面走。
樊篱怔了怔,连忙拾步跟了上去。
“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
“在潇湘阁呀。”潇湘懿脚步未停。
樊篱步子大,很快就追上,然后跟她并肩走在一起。
“我去潇湘阁找过你,他们说你不在。”
“是吗?”潇湘懿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
樊篱知道,要不就是她不在潇湘阁,要不就是她在潇湘阁,让那些人说她不在,总之,不想见他,现在又不想回答,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多问。
侧首看着她。
那熟悉的轮廓、身高,还有走路姿势......
他忽然想笑,明明就是她,方才他竟然没认出来。
“我拉你到树后面,跟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你就知道是我吧?”
他虽然戴了人皮面具,但是,因为想着反正没人认识他,所以,并没有口技,也就是说,他用的就是他原本的声音。
而她,他想起来了,她开口的时候,还特意清了清喉咙,然后就捏着嗓子出来了男音。
“嗯,”潇湘懿并没有否认,“知道是你。”
“那你还在那里装?”樊篱忽然想起那个钱袋,没经她同意,他就自己做主拿过来用的,岂不是......
耳根一热,他连忙将脸转了过来,看向前方。
心里其实想问她这一个月来过得好不好?
戴着面皮,又看不出脸色,但是,胖瘦似乎还好,没胖没瘦,变化不大。
而且吧,她能在认出是他的情况下,捉弄他那么久,应该心情也不是特别不好。
这般想着,心里那根紧紧绷起的弦就松了不少。
而且,很奇怪,刚刚不久前,还觉得自己惹了个讨厌至极的人,此刻,却又觉得她方才的那些举措是那样可爱。
他甚至在从头至尾地回想,自己哪些地方表现得不好?
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两厢沉默地走了好长一段,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樊篱主动先开了口:“你几时将我袖袋里的天蔓菁拿去的?”
潇湘懿这才侧首瞟了他一眼:“你不是会武功吗?这样也觉察不出来?”
樊篱前后想了想,“我让你抱住我,你扒在我身上的时候?”
“不是。”
“那是......”樊篱忽然想起,刚开始,她将他掉在地上的号码牌拾起来别在他身上的时候,一直替他拍掸袖襟上的灰尘,所以......
“你给我掸袖灰的时候?”
“嗯。”
樊篱汗。
这么早就被她拿走了,那如果那些人不出来,是不是她就准备这样顺走啊?
微微弯了弯唇角,他又想起最后的那一幕。
很显然,这个女人之所以将天蔓菁主动还给人家,是因为她笃定,人家会再给她。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不要黄金,常老爷就会将天蔓菁给你?”
“道理很简单啊,他是个商人,且是个富商,说明他生意做得很好,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换句话说,就是他的诚信很好。他既然告示上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一定会有回报,那就绝对不会轻易亏欠别人,我不要黄金,我是个女人又不可能娶他女儿,我又是个有夫之妇,又不可能嫁给他儿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将天蔓菁给我,才能达到这个平衡,双方利益的平衡。而且,那么多下人在场,他也好颜面,他一定会这样做。”
“果然是潇湘阁出来的,对生意人了解得如此透彻。”樊篱不得不服。
当然,最让他心潮澎湃的,是她的那句,她是有夫之妇。
差点他就想回她一句,还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呢,一个月不见人影。
“你今日前来是为了天蔓菁吧?”
问完,樊篱发现自己有些没话找话。
“不然,我难道是为了嫁给人家儿子不成?”
“那,给你吧。”
对于她的反问,樊篱也不以为意,将那株天蔓菁又递给她。
她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要它吗?”
“我要它也是为了你。”樊篱脱口而出。
潇湘懿眼帘颤了颤,没有做声,也没有跟他客气,沉默地将天蔓菁接了过来,拢进袖中。
两人继续往前走,街上的方向。
“你的护心丸研制得怎样了?”
樊篱想,既然为了天蔓菁而来,说明应该这段时间在弄这个吧?
不过,他真的再一次发现,自己就是在没话找话。
潇湘懿低头,随意地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差不多了,本来还差两味药,现在天蔓菁到手了,就差一味了。”
“差什么?”
“葵神花。”
“葵神花,”樊篱念了一遍药名,突然道:“这个宫里的太医院里应该会有?”
其实,说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太医院里肯定没有。
这段时间他也在研究护心丸,太医院里有的配药,他早已搞得清清楚楚,葵神花太医院里的的确确没有。
他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他想让她一起入宫,去找郁墨夜要,郁墨夜从中撮合撮合,能缓解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反正郁墨夜又不知道她被老梁侮辱了,也不会提那茬儿。
看她现在走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回他樊府的路,而是回潇湘阁的。
所以,情急之下,他才做了这样的回答。
听到说宫里会有,潇湘懿还真的停了下来,问他:“是吗?”
“嗯,”樊篱笃定点头,末了,又有些心虚,补了一句:“应该有。”
应该二字存在着各种可能性,对吧?
“那现在就去宫里?”潇湘懿雷厉风行。
樊篱求之不得,“好。”
潇湘懿走在前面,在樊篱看不到的方向,唇角一勾,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樊篱紧步跟上:“要不,我去租辆马车?”xǐυmь.℃òm
虽然离宫里并不远,却也不近。
潇湘懿侧首看他:“你有银子吗?”
樊篱这才想起来,自己将银子都给她了,“你的药箱呢?”
他的银子都倒进她药箱了,在常府门口的时候,她背着,后来在后院的围墙外,就没见她背了。
“送人了。”潇湘懿言简意赅。
“送人?”樊篱汗,这种东西也能送人?而且,就那么一会会儿功夫,就在常府外面,能送给谁?
潇湘懿没再答,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太沉了,让潇湘阁跟她一起来的人先背回去了。
“那就只能步行了。”樊篱笑笑。
其实,还正如他所愿呢,步行不错。
可是,很奇怪,本不是很近的一段路,樊篱发现,竟然没多久就走到了,他觉得他跟潇湘懿还没说什么话呢,就到了。
宫门口,怕侍卫不放行,樊篱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跟潇湘懿道:“你也揭掉吧。”
潇湘懿也很听话,依言做了。
樊篱看着她,面色还好,不见苍白,不见憔悴,只是......
他举步走近,抬手。
潇湘懿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脸,一震,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胶,”樊篱指了指她额头的位置,然后径直伸手将她又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指腹轻轻摩挲上她眉心上方的肌肤,“有胶粘在上面了。”
潇湘懿身子微微一僵,便不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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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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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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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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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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