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个用布帛包裹的东西呈给段嫣。
段嫣怔了怔,直起腰身,伸手接过。
“段姨再会。”
六六摇摇小手,转身,牵住青莲的袖襟。
青莲对着段嫣鞠了鞠身,牵起六六肉嘟嘟的小手,出了司舞房。
待两人走后,段嫣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帛。
一个藤草编织的东西入眼,她长睫一颤。
是一个藤草编织的底盘,底盘上面并排三只小花猫,小花猫身后的地上,也就是底盘上,还有用另一种颜色藤草编织的猫脚印。m.xiumb.com
不明何意,她举起来细细端详。
她发现,三只小花猫就是她送给小家伙的那三只,只不过被编在了底盘上。
另外,她发现,这三只小花猫是背对着她的。
因为如果将其面对着她,那后面的脚印就看不到了。
她知道,这肯定是池轻编的。
因为她跟池轻都是跟当时歌舞坊的另一人学的。
只是,池轻的意思是?
她站在那里,边端详边思忖。
是将她送给三个小家伙的东西还给她的意思吗?
若直接还,太生硬,也太生分,所以,换了个方式,在她编好的那三只小花猫的基础上,添加了些东西,再还给她?
还有,为何三只小花猫是背对着她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做贼心虚,还是她多想了,她怎么觉得,三只小花猫代表三个小家伙,池轻的意思是,无论她怎么讨好,对方始终不会是向着她的?
又或者,因为三只小花猫是她编的,代表的是她,而后面的脚印分明是朝相反的方向,所以,池轻的意思,在告诉她南辕北辙?
告诉她,再这么下去,她只会南辕北辙、徒劳无功,与自己的心中的目标越来越远?
所以,看似是送礼物,实则是还礼物,并告诉她,她自己也会编织这些东西,并外加告诫警告?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真如她所想的这样,说明池轻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动机,只是碍于两人姐妹的情义,所以用这种隐晦的方式。
是这样吗?
她真的不知道。
很迷茫,心里也越发乱了。
******
青莲跟六六回到香凝宫的时候,池轻正在院子里带着姐妹两个在玩。
“东西送给段姑娘了吗?”池轻问青莲。
“给了,段姑娘已经收下。”青莲回道。
“嗯。”池轻点点头,微微勾了勾唇角。
“奴婢跟六六去司舞房的路上,碰到了皇上和樊法师……”青莲又道。
池轻一怔,看向青莲。
青莲继续道:“皇上问我们去做什么,奴婢跟皇上说了,娘娘让六六送个礼物给段姑娘,皇上问是什么,奴婢便将东西给皇上看了。”
“皇上有没有说什么?”
“皇上拿在手里看了看,什么都没说。”
青莲说完,又蓦地想起什么:“不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当时,皇上笑了,然后跟奴婢说,去吧。”
笑了?
池轻眸光微动。
聪明如郁墨夜,定然是看出来了她的用意。
不错,她就是有目的的。
这么些年,她也了解段嫣,是个明白通透之人,她相信她的意思,段嫣一定懂。
敢觊觎她的男人?
这次只是碍于朋友情面,给个提醒和警告。
若真被她发现再有什么行动,她也不是会隐忍的人。
******
转眼就到了樊篱的大婚之日。
帝后二人原本是想在宫里为樊篱和潇湘懿举办仪式的,但是双方都未同意。
最终,女方这边,是潇湘云择的潇湘阁在京城的一处宅院,做为出嫁之地。
而樊篱那边,则是将帝王曾经赐给他的一处住处精心装修布置了一番,做为大婚的新屋。
虽然婚礼是在民间举行,但是,负责打理的人、负责招待的人,全部都是宫里的人。
不仅大批宫人出动,内务府、尚仪局、司乐房、司舞房等多个部门也全部到位。
就连迎亲队伍都是池轻安排的宫里的人。
毕竟樊篱跟帝王的关系摆在那里,所以,宾客也是多得惊人。
满朝文武、王爷公孙,全部都来了,就连那些还未回去的外国贵宾也前来祝贺。
当然,最重要的,肯定还是帝后二人的亲临。
樊篱第一次着红袍,都有些让人认不出。
比平日的青衫自是多了几分味道,很俊美!
可是,不知是夜里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还是因为被腹痛所缠的原因,脸色不是很好。
几许苍白,几许憔悴,唯独没有看到那种做为新郎官的喜悦和激动。
不过,他还是极力周全地招待客人。
到了时辰,便随着迎亲队伍一起,打马去接潇湘懿。
迎亲队伍相当庞大,浩浩荡荡,绵延几里。
潇湘懿这厢亦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绸漫天、礼花齐放,里里外外被布置得一派喜气洋洋。
樊篱他们到的时候,潇湘懿已经都准备好了,红袍红鞋红盖头,坐在厢房里面等着。
这边也没有怎么对樊篱发难,见时辰差不多了,潇湘云便背着潇湘懿自屋里出来,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将潇湘懿送上了花轿。
花轿八人抬,乃上乘金丝楠木制成,蚕丝锦缎窗幔两层,轿顶以宝珠挂顶,以珠翠镶嵌。
除了没有帝后大婚那日的龙凤辇那般豪华,搁在民间,那也绝对是世间无双。
礼炮轰鸣、喜乐大起,樊篱翻身上马,喜轿缓缓抬起。
迎亲队伍返回。
樊篱骑在戴着红花的高头大马上,缓缓走在喜轿的旁边。
不时有风拂过,喜轿的窗幔摇曳轻舞,眼角余光所及之处,依稀能看到坐在轿中一身大红、头顶红盖的女子。
沿途路边都挤满看热闹的百姓。
随着马蹄的哒哒声一下一下撞进耳朵里,樊篱定定望着前面的方向,忍着小腹下的绞痛,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他到现在还是很迷茫的。
他甚至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迎亲队伍从城东到城西,声势浩大,按照帝后的意思,还绕着京师的繁华街道游了一圈。
一直到回到他的府邸,樊篱的脑子还一片浑噩。
听说新人到了,原本在客厅里的那些宾客全部一窝蜂来到院子。
就连帝后二人也出来了。
礼仪官早已等在那里待命。
见时辰到,礼仪官扬手。
顿时,礼花“嗖嗖”飞出,在空中炸响,绚烂了大半个京师的天空。
粉色的玫瑰花瓣在几个童男童女的抛洒下,漫天飞舞。
丝竹、瑶琴、唢呐、欢快齐鸣。
“落轿——”礼仪官声音朗朗。
八抬大轿停。
“迎新人下轿——”
樊篱翻身下马,站在轿门前,抿唇顿了顿,这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抬手一点一点撩开喜轿的门帘。
只掀开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心口一撞,他猛地一下子将门帘拉开。
他震惊地发现,轿子居然是空的,空无一人。
他呼吸一滞,潇湘懿呢?
明明上了轿,明明在轿子里,一路他又行在旁边,他竟然没有发现她的离开!
潇湘懿到底是什么意思?
座位上只留下她头上的那一顶红盖头,红得如火似血。
眸光敛了敛,他伸手将那一方红盖头拾起。
盖头下面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赫现。
小瓷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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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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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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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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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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