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那么怕我?”
樊篱没有做声,脸色却不大好看,几分窘迫,几分尴尬,也有几分羞恼。
潇湘懿也不以为意,更加笑靥如花,一只手还悠然自得地把弄着自己的一缕秀发。
“是不是怕自己七窍流血身亡啊?”
樊篱脸色越发青白。
这样的问题,还真是只有这个女人问得出来。
“懿姑娘到底有何事?”
不是已经拒绝嫁给他了吗?还以为会再无瓜葛,做什么又找上.门来?
潇湘懿努努嘴,将自己的右腿自左腿上拿下来,盈盈站起身。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有几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像篱法师这样的大师应该就是点化苍生,给世人解惑的对吧?所以,特来跟篱法师请教。”
樊篱眼帘颤了颤,等着她继续,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个女人肯定问不出什么好问题。
果然。
“请问篱法师,按照你们禅意梵语来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动欲.念?”
樊篱汗。
也有些语塞。
“你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这是第一个问题,能给我解惑吗?”潇湘懿眉尖轻挑。
樊篱没有接话。
潇湘懿又徐徐转过身,慵懒地朝桌边上一倚,双手惬意地撑在桌案边缘,看向他,自顾自道:“你们禅家,不是信奉,世上万物之所以动,皆是因为心动,所以,我一直以为,欲念亦是如此,欲念欲念,有念才有欲,我理解的对吗?”
樊篱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按照禅学来说,的确如此,但是……
这个女人问他这些做什么?
是想跟他说,他之所以对她动了欲,是因为对她动了念,念由心生,也就是,他对她动了心,是吗?
这……这怎么可能?
这也是一般女子做不出来的事情。
“你太自以为是了。”樊篱看着她缓缓开口。
“是吗?”潇湘懿也不生气,依旧看着他,笑容璀璨,片刻之后,点头:“好,就算我自以为是,那……”
脑袋微微一偏,她继续道:“我问你第二个问题。”
樊篱蹙眉。
潇湘懿侧首望进他的眼睛。
“篱法师觉得什么是执念?”
樊篱怔了怔,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跟自己牵扯不大,但是,他心里清楚,既然她专门问,定然是有什么套路在等着他,或者说,定然是挖了什么坑等着他往里跳。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选择了回答。
“所谓执念,是指对某件事过分执着,过分苛求,求而不得,还偏执地想要得到。”
“嗯,”他的话音落下,潇湘懿受教似的点点头,“既然是过分,既然是偏执,那么,当一个人心怀执念之时,会不会被蒙蔽心智,而忽略了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需求呢?”
“当然,所以,佛曰: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执着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故,任何事顺其自然,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好一句‘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就像是等着樊篱这句话似的,樊篱一说完,潇湘懿就接了过去。
然后一双水眸深深浅浅,目光扬落在樊篱身上。
“现在问你第三个问题,”声音顿了顿,她问:“你为何要娶我?”
樊篱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有些天马行空,问题跳跃得他一时都跟不上节奏。
为何要娶她?
对他来说,答案很明显。
但是,却不能跟她明讲。
他只能讲那条世人皆知的理由,因为她可以治愈他的腹痛。
然而,他又觉得,就算世人都知道,她也知道,现在这样面对面直白讲出来,依旧是对一个女子的伤害。
所以,他略一计较之后,决定不正面回答。
“懿姑娘拒绝得很对,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让姑娘赔上一生的幸福。”
说完,他又发现,其实正面不正面,都是一个意思。
对于他的回答,潇湘懿脸上并无任何变化。
本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两人忽然都没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可怕。
潇湘懿将落在樊篱身上的目光收回,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她站起身,再度抬眸看向他:“樊篱。”
樊篱一怔。
应该说,莫名地心尖一抖,为她的那句“樊篱”。
他忘了她以前有没有对他直呼其名过,就算有,也绝对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
她就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你只要大声说一遍,樊篱爱潇湘懿,我就嫁给你!”
樊篱浑身一震,很是意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只要说一遍,他爱她,她就嫁给他?
爱吗?
他爱她吗?他问自己。
自然是不爱。
既然不爱,他又怎能违心地说这种话?
虽然,说一句话简单,上嘴唇对下嘴唇一动,这句话便能出来,但是,这句话不同于其他的任何话。
这句话说出来,就是欺骗!
而且,棠婉还在。
他如何能当着棠婉的面,说自己爱另一个女人?
见樊篱不做声,潇湘懿微微笑,忽然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臂勾在他的颈脖上。
樊篱呼吸一滞,本能地后退一步,因为潇湘懿勾着他的脖子,所以,也随着他的步子前进了一步,继续保持着两人胸口相贴的姿势。
“不说也没关系,事实已经很明显。”潇湘懿仰着小脸,吹气如兰。
樊篱微僵了身子,连忙不动声色地暗自调了调息。
“什么事实?”他甚至刻意绷直了声线。
“你爱我的事实啊。”
潇湘懿眼波流转,眼角余光瞟了瞟屏风后面,语气笃定。www.xiumb.com
樊篱感觉到有些无语。
这样的女人也算是奇葩了。
恐屏风后的棠婉误会,他又立即反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凭什么?”潇湘懿轻笑了一声。
与其说轻笑,不如说轻嗤,因为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潇湘懿只手依旧钩挂在他的颈脖上,另一只手忽然拍了拍他的小腹:“就凭我能让你这个地方绞痛!”
因为小腹就在某个部位上面一点点,樊篱感觉到她的手,几乎就要拍到他那里了。
浑身的血往上一涌,他一动不敢动。
潇湘懿的声音还在继续:“就凭你观日出那天,上山背三王妃安然无恙,下山背我就动了欲念晕厥。”
“就凭有人可能跟你抱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都激不起你身心的一丝起伏,而我现在只要在你怀里稍稍一动,就可以让你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你信是不信?”
樊篱呼吸全无地僵立而站,没有回答。
他知道,她的意思是,她可以让他第三次动欲念。
这一刻,他信。
因为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
他不做声,潇湘懿也不强求,见他僵在那里调息隐忍,她再次轻笑了一声,将他放开。
“一个能让你动欲的人,必定先让你动了念,如果一次可能是偶然,两次、三次还是偶然吗?你或许不承认,因为你有自己的执念,何为执念,你自己也说过,不过是求不得而放不下。因为曾经得不到,所以放不下、不甘心而已,而已而已。”
说最后两个而已而已的时候,她还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好了,本姑娘说完了,你自己想想吧,告辞!”
也未等樊篱做出回应,她话落的同时,已转过身,扬长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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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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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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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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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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