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之人是庄妃。
是走在比较后面的庄妃。
只见她手中扬着一个木雕,朝池轻。
熟悉的并蒂莲的造型入眼,郁墨夜瞳孔一敛。
第一次反应,她转眸看向帝王,却不想正撞上帝王也第一反应朝她看过来的视线。
他们就这样在人群中两两相望。
他似深凝进她的眼底,她也想努力看懂他的神情。
他为何会看她?
正常反应难道不应该是看向自己身侧的那个叫池轻的女人吗?
为何是她?
因为她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唯一知情的人吗?
就在她在那里纷乱地想着,庄妃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我是在地上捡的,难道不是妹妹的?”
大概是见池轻半响没有反应,庄妃才这样说。
郁墨夜这时才想起看向帝王身边的女人。
见她美眸中掠过懵怔,虽稍纵即逝,但是郁墨夜还是捕捉到了。
她也在心里确定了一个认知。
此池轻非彼池轻。
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见池轻眉眼一弯,红唇启动,作势就要朝庄妃伸出手,郁墨夜连忙抢在了她的前面。
“木雕是本王的。”
众人一怔,包括池轻。
郁墨夜瞥了池轻一眼,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想看池轻边上的男人。
见男人亦看着她,微扬的凤目凝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四王爷的?”
庄妃非常意外,又垂目看了看手中木雕。
郁墨夜知道她意外什么,又垂目看什么,所以,连忙接着道:“嗯,是本王的,庄妃娘娘可是因为看到木雕底下刻的池轻二字,所以才以为是这位姑娘掉的?”
郁墨夜边说,边扬袖指了指池轻的方向。
庄妃点头,“的确如此。只是,王爷怎么会……”
庄妃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带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
她怎么会有刻着池轻名字的木雕是吗?
这句话就不免会让人往深了去想。
想她跟此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
叫池轻的女子自是也懂,微微变了脸色,正欲开口解释,却是再度被郁墨夜说在了前面。
“哦,此池轻非彼池轻。”郁墨夜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身边顾词初的胳膊。
顾词初反应快得惊人:“妾身就是池轻!”
众人错愕。
什么情况?
全部朝她们看了过来。
郁墨夜连忙解释道:“池轻是王妃的小名。”
“嗯,”顾词初也跟着配合:“是的,当时,母亲生下妾身不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为了表示自己对父亲的深情,就给妾身取了这个小名,在岳国的方言里,‘池轻’跟‘痴情’一模一样的发音。”
众人恍悟,原来如此。
郁墨夜在心里默默地给顾词初竖起了大拇指。
这谎撒得简直天衣无缝。
“这木雕是王爷送给妾身的,妾身一直随身携带,方才可能不小心掉了。”
顾词初又补充了一句。
庄妃见那个叫池轻的女子也未表示任何异议,显然不是木雕的主人,便将木雕递给了顾词初。
“多谢庄妃娘娘!”
郁墨夜跟顾词初双双颔首谢恩。
太后、帝王、皇后、池轻离开,众人也作鸟兽散。
郁墨夜跟顾词初也随众人一起出了长乐宫。
走到无人的地方,顾词初将木雕自袖中掏出,递给她。
“当真是王爷的东西吗?”
“不是。”郁墨夜接过,拢进袖中。
“王爷如此处心积虑,想必对王爷来说,很重要。”
“是一个朋友的,对他来说,才是很重要,只是方才那样的情况下,他不便出面,所以我就帮他了。”
顾词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概是见她也未道对方名字,想她定是有心不说,所以,也未追问她朋友是谁。
“以后王爷要我配合做戏,事先给点暗示,不然,一碰我,我就要上场,打草稿的时间都没有,那一刻我几乎脑中空白。”
“没有啊,你方才表现得很好,我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郁墨夜笑。
顾词初怔了怔,然后也笑:“对,对,姐妹同心,其利断金。”xium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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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顾词初先回府,她一人去了龙吟宫。
既然木雕如此不离身,她还是先还给他好。
王德站在龙吟宫门口,她本打算直接进去,王德微微拦了拦她:“池轻姑娘在。”
她便脚步滞住。
内殿的门没有关。
站在外殿的门口,都能看到内殿窗边的那两抹身影。
女子背靠在窗沿上。
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着她,将她堵在自己的胸膛和窗沿之间。
似是在深情对望,两人的脸近在方寸,似乎下一瞬,只要男人一低头,就能吻上女子的唇。
郁墨夜心口一痛,扭过头。
做这种事就不知道将内殿的门关上?
她想着,那日清晨在萧震的房里,她跟萧震就是这样一个姿势。
只是这样一个姿势,并未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而他,却是让她付出了代价。
那么,现在他呢?
他跟另外一个女人这样,她又能做什么?
她似乎什么都不能做。
除了眼睁睁,便是默然离开。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脸色微白地拾阶而下,她忽然瞳孔一敛。
凭什么?
她蓦地转身,又往回走。
无视王德一脸的诧异,还未等他反应,她已经越过他的身边,径直朝里厢走。
大步流星,直直入了内殿。
内殿里,男人正欲低头。
“皇兄!”她就喊出了口。
男人女人都朝她看过来。
见到是她,男人直起腰身,放开女子。
女子微微羞红着脸。
郁墨夜看也不看她,只盯着男人:“我找皇兄有要事。”
男人默了一瞬,转眸看向女子,大手轻拍上对方的肩:“你先回去,朕今夜会去秋实宫看你。”
“好。”女子乖巧地点头,并朝他福了福身子,又朝郁墨夜颔了颔首。
郁墨夜无视。
女子有些尴尬,也有些莫名,又看了看帝王,见帝王目光温润,示意她走,她才璀然一笑,退了出去。
见男人一直目送着女子离开,郁墨夜紧紧抿起了唇,直到听到王德声音传来:“恭送池轻姑娘。”
男人才凤眸轻眯,目光缓缓收回,瞥向郁墨夜,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生气了?”
“不敢!”
说完,郁墨夜就后悔了。
怎么就回这两个字?
应该回“没有”,或者“怎么可能”。
因为她没有生气的立场。
她的立场在哪里?
她又不是他的谁?
“我只是过来将皇兄的心爱之物还给皇兄,免得我一不小心弄掉了或者弄坏了,难逃死罪。”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将木雕从袖中掏出。
也就是这时,她才惊讶地发现,木雕完好无损,竟然没有丝毫摔断裂过的痕迹。
她清楚地记得,在陈落儿家的院子里,木雕摔成两半过一次。
后来在宫里的练马场,也摔成两半过一次。
就算修补沾上,也应该有些痕迹吧?
这是哪个大师修的?如此厉害。
就在她惊叹之时,手中蓦地一轻,男人将木雕接了过去。
然后问她:“还有事吗?”
郁墨夜怔了怔。
这是下逐客令吗?
“没有。”没好气地道出两字,她猛地转身。
幅度之大,差点撞上边上的暖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当即就扬起一脚,将暖炉踢飞。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暖炉里的炭火滚了一地,炭灰纷扬弥漫。
她也未理会,在一片灰雾中,径直头也不回地出了内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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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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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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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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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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