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不远处,王德跟青莲晒着太阳聊着天。
“你还是那样心细,凡事考虑得周到,无论伺候哪个主子,都那么忠心为主。的确,我们都出来了,留他们两个,皇上有的是办法让四王爷将药给喝了,就算王爷耍些性子,就他们二人,皇上也不会太难堪。”xǐυmь.℃òm
王德看着青莲,难掩眼中欣赏赞许。
青莲只是笑笑,没有做声。
“对了,在这里还习惯吗?”王德问。
以前龙吟宫有他们两个,互相帮衬,他也轻松许多。
现在虽然也有其他太监宫女不少人,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跟她这样默契的。
青莲依旧是浅浅笑着。
“反正在宫里在王府,都是伺候主子,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王爷人也挺好,青莲知足,倒是公公你,毕竟伺候的是大齐最尊贵的人,定是比青莲要辛苦许多。”
王德低低叹:“也还好。”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有没有觉得皇上近来似乎变了许多?”
青莲唇角笑容微微一滞,却是片刻又恢复如常,笑道:“公公糊涂了,近来青莲一直在王府,又没在龙吟宫,怎知道呢?”
王德一拍脑门,亦是笑了起来:“我可不就是糊涂了,这些年一有问题就喜欢问你的习惯总改不了。”
欲再说什么,一个抬眸看到一身明黄的俊逸身姿从厢房里出来,他连忙噤了声,同时给青莲一个示意,便快步迎了过去。
青莲也跟在了一起。
“皇上。”
“回宫吧,”帝王脚步未停,顺着屋廊信步走在前面,边走边吩咐,“确认一下孙太医几时当值,趁他当值时请他来王府替四王爷看看!”
孙太医?
王德跟青莲皆是一怔。
王德怔的是,为何非要挑孙太医当值的时候请他?
孙太医并非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人啊。
而青莲怔的是,虽然郁墨夜风寒极重,但终究只是个风寒,她完全可以应付。
且不是已经开好药?
不过,只一瞬,这一对老搭档就同时悟了过来。
孙太医是太后最信任的太医呢,也可以说是太后的人。
是太后让郁墨夜去的江南,郁墨夜却因为今日大病耽误了,太后必定会有想法。
所以让个她信任的太医来看看,也算是帮她确认?
“是!回宫奴才就去办。”
王德领命,并朝青莲用口型无声地问道:“皇上是不是变了?”
以前虽也睿智英明,却不会心细如尘到这种程度,更不会滴水不漏将所有的后路都考虑周全。
想到这里,王德又想起另一件事。
昨日一早,这个男人让他来四王府传达口谕,说江南查河道坍塌的官员被杀,让郁墨夜提前启程。并让他想办法将樊篱发现了扳指的秘密,要去见太后这个消息也传达给郁墨夜。
他当时就怀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因为原本可以借庄妃的乐乐之死阻止郁墨夜去江南的,结果被五王爷破坏。
所以,这个男人就故意将官员被杀的消息丢给郁墨夜,让郁墨夜望而却步,自己想办法留下来。
果然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将郁墨夜了解得透透的,郁墨夜真的就如这个男人所愿了。
这场风寒来得蹊跷,想来就是自己故意造成的吧。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用了这么个极端的方法。
或许这个男人也没想到吧。
正兀自想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脚步,他差点就直直撞了上去,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刹住。
男人回头,吩咐青莲:“姑姑好生照顾,另外,等他好些了,别忘了提醒他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致个歉意。”
青莲颔首:“是!”
********
厢房内,郁墨夜依旧趴伏在床沿上。
凝神细听,确认帝王已经离开,这才撑着身子坐起。
所幸她接过他的果脯,他便说,让她好好休息,他走了。
不然,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哭,不知还得趴着那里装咳装多久呢。
抬袖揩了揩脸上的泪痕,嘴里是果脯的甜蜜和汤药的苦涩混合味道,她慢慢咀嚼,怔怔失神。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他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拿果脯给她吃,并说,江南不去了便是,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些温情的东西,也似乎看到了与平时有一些不同的他。
只是,人有千面,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她不知道。
江南不去了便是?
难道他知道她做这一切因为不想去江南?
顾词初进来便掩了门,面色凝重。
郁墨夜这才想起刚刚樊篱来了,且单独找了顾词初。
“是不是关于扳指?”她问。
“嗯,”顾词初点点头,走至近前,“樊篱法师是过来问妾身懂不懂怎样打开岳国避邪扳指的图案?他说他曾经见过人家的一个类似的扳指,人家轻松就打开了,应该是用的巧力或者巧角度。”
说这话的时候,顾词初脸色微微发白,“所以,扳指的图案肯定很快会被打开的……”
郁墨夜本就头痛,听到这话更是头痛欲裂。
抬手捏了几把自己痛得一突一突的眉心,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
“你可还记得扳指的样子?”
顾词初不明所以,点头,“妾身自己的扳指,妾身自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哪个地方磨得光了哪个地方光泽有问题了,妾身都记得。”
“很好!”
********
樊篱踏进龙吟宫的时候,郁临渊正负手立在窗前。
樊篱突然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准备看他能一动不动到什么时候,谁知对方却骤然出了声:“你去四王府做什么?”
“哇,皇上不愧是皇上!”樊篱笑着走过去,“没有回头都知道是我。”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帝王徐徐转过身,黑眸睇着他。
樊篱眉眼一弯:“樊篱这不是替皇上解忧,将扳指的消息送到四王府吗?”
帝王冷哼了一声,“等你送消息,黄花菜都凉了。你那点小九九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见人家江南未去,朕又去了四王府,好奇出了什么事,跑去人家王府看热闹的吧。”
“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法眼,”樊篱笑着摇头,“只是,皇上,将每个人都看得透透的,真的好吗?看得透透的也就罢了,就不要当面那样直白地讲出来嘛,让人家多难堪。”
“脸皮比城墙还厚,你知道难堪?”帝王剜了他一眼。
樊篱眉眼弯弯。
“对了,那现在就是不去江南了是吗?”
帝王微微抿了唇,没有做声。
“还是皇上英明,一招制敌,只让王德传个口谕,就将一切搞定!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樊篱笑着抱拳,忽然想起什么,又低低一叹。
“只是,不知道那厮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竟然用了这么个极端的方法。一日的时间,能让自己病成那样,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想必是用了大招。”
帝王眼波微动,想起青莲的话。
青莲说,“其实,奴婢只要稍稍用点药也可以让人表现出大病的样子,人也不至于这般辛苦难受,王爷终究还是不相信奴婢,就算艰难绝望,也还是宁愿自己一人默默扛。”
樊篱睨着帝王,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徐徐转回身再次看向窗外。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传来。
“朕似乎将人逼得太狠了些。”
帝王眯眸远眺。
第一次,他见一个人哭得如此隐忍,如此倔强。
如此寂静无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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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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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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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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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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