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仙儿!”司夫人毫无形象地爬了过去,妄想再一次拉住冉子仙的手,却被她无情躲开了。
“仙儿......”她张了张唇,却忽然拔下了富贵飞天髻上的金簪,趁着冉子仙迷茫之时,刺向她的胸口。xiumb.com
一双添了些风霜的圆眼里是疯狂的狠意。仙儿不能为她保守秘密,她白白疼爱了她十几年,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换她一条命,值了。她现在不能死,靖儿名誉未光,如今她唯一的儿子铭儿正忙于仕途,这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拖累他。
仙儿,对不起。
忽然眼前凌厉来一阵,接着拿着金簪的手猛然火辣辣似的疼,金簪自然也落了地,发出闷而细的声音。
“虎毒还不食子呢。”一个软而清丽的声音明媚响起。
满脸懵然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冉子仙身边站着一淸妩的少女。一如既往的绫罗流花白裙,披了一血红的火狐斗篷,衬得那美而媚的脸愈发活色生香。雪白纤瘦的手上拿着的断月鞭,凤眼处的蓝宝石闪耀刺目。
“冉子豫?”司夫人顾不上手上的鞭伤,为什么这个丫头在这里?五雷轰顶似的,她再次瘫坐在地。
“怎么?大娘不认识豫儿了?”冉子豫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夫人,又揽住冉子仙的肩膀,“三姐姐邀豫儿来这里做什么,怪冷清的,不若出去晒晒太阳,冬天的阳光啊比什么都金贵。”
“仙儿!你.......你与这个丫头串通一气,构陷你的亲生母亲,仙儿,你的良心呢?”司夫人落着泪,咬着牙齿恨恨道。
冉子豫冷睨了她一眼,轻轻勾了个轻蔑的淡笑。构陷?好一个偷梁换柱。不过,这里就她们三人,也不知她辩解给谁看。
冉子仙抹了一下眼睛,“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要问什么问就是了。”说罢,便决绝推门出去了。
冉子豫缓缓眨了下眼,心中一下明了了不少。几步便跨到堂上的尊位上,懒散一坐,淸妩的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郁笑,长而大的眼却幽冷无比,似乎压抑着什么似的,声音不自然地低沉着,“大娘。”
司夫人本打算趁着冉子仙出门,自己也逃出去的,却怎么也拉不开门。
“来人啊!来人啊!”
“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都给本夫人出来!”不甘心地拍着门,直到拍得手红肿发痛了才停了,身子被抽去了魂灵似的,沿着门缓缓瘫了下来。万念俱灰之中,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自己的亲女儿与外人联手算计了。
“司敏君。”撑着下巴看够了司夫人的鬼哭狼嚎,冉子豫冷笑了一声,玫瑰似的娇艳红唇张了张。
几十年未曾听人叫过自己的名字,这时候听到一声,条件反射似的抬起眼来。那声音冰冷似埋在冰天雪地里的刀子,教她止不住地发抖。而那幽幽的眼神更是令她毛骨悚然,几十岁的妇人了此刻像位惊慌害怕的少女抱着自己的肩膀。
“我问你......”冉子豫缓缓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阴沉沉问道:“你十七岁嫁给父亲,一直没离开过,府里新人旧人来来去去,就你安稳不动。”
司夫人擦了擦泪,“你......你到底想问什么?”
冉子豫呼了口气,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当年作战图......到底是不是我娘泄露的。”
闻言,司夫人面上表情一僵,“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冉子豫本满心期待着,本以为她能听到她想听到的,本以为作战图泄露一事会有进展......手掐住她的脖子,怒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国公府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你知道我娘何时临盆,也知道我娘平日要服的药,更知道我娘信任的稳婆。”
越说越气愤,不觉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你知道的。”
看她脸因缺氧而惨白,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扭曲,她才松开了手,冷冷道:“说。”
司夫人捂着胸口咳嗽着,泪花迷蒙中,仿佛看见眼前的少女身边开出簇簇血红妖冶的曼珠沙华,而那少女一身绫罗白裙也渐渐染上了血色.....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张了张早已吓得惨白的唇......
三日后,天色刚亮,宫里派来的喜娘们便声势浩大地入了凌云阁,为冉子豫梳妆打扮。
一件金线绣着的大朵媚色牡丹烟柳红霞褧衣罩在金凤长鸣大红喜服,宽大的衣摆上绣着金色的奢华花纹,腰间绣花金线腰带坠了成色极好的宝石与碧玉,并一穗祈福长流苏。
这身喜服昨日才从床底下找出来,想到这里,冉子豫穿在身上总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头上是低垂发髻插着翡翠步摇,金冠镶嵌红宝石将她的发高高束起。花冠旁的一圈细碎的宝石流苏小坠子如瀑布般垂落在冉子豫的脸颊旁,显得她愈发肌若凝脂,唇红娇艳欲滴,眼媚如秋水。
国公府的长辈们过来添彩头,纵然是极不喜欢她的老太太都看得有些呆了。这身子骨瘦弱,一看便有不足之症的丫头竟是这般难以形容的国色天香。
司夫人称病不出,谁都知道她不待见这位女儿,也没有多提起她。
冉子仙与冉子柔站在喜娘们中间,久久看着这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老太太亲手给冉子豫盖上了绣着龙凤的红纱盖头,让白嬷嬷扶着她上了轿。
白嬷嬷看着冉子豫,虽然知道这场婚姻在外头人看来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但看她依然忍不住含了眼泪。
“豫小姐......”她低声道,“你只管放心......”
冉子豫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笑,“嬷嬷,豫儿就要成为太子妃了,今后谁也不能再欺我、辱我,我自然放心。”
放心?
什么是放心?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婚礼,她不清楚,但只要那大妖孽在世一天,她又如何放心。
她这番话,虽是回答白嬷嬷的,却更像是安慰自己。
轩辕承穿着绣着金龙红袍的喜服,蟠龙金冠显得玉面神姿。高头大马,前来接新妇。这身精制的喜服也将他衬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俊美不凡。终日冷厉的脸在这一天终于露出些笑来。
皇家婚礼不同于民间,面对娘家人的刁难,不需要过五关斩六将便接到了冉子豫,再满面春风地在礼官的指引下,耐着性子,完成繁琐杂长的礼仪。
冉子豫虽是外族人生的庶女,但却是第一个被封为太子妃的冉家女儿。因着这层关系,国公府老太太一行人虽不待见这丫头,却还是准备了还算丰厚的嫁妆。
所以冉子豫救带上了国公府的一百二十担嫁妆,和南宫夫人为她藏在床下的值钱物件,并先前徽帝赐给她的万两黄金剩下的,也是车载斗量。还有轩辕皓在前一日差人送来的五十箱极其珍贵的海外珠宝、华衣与药材。
堪称是十里红妆。
让所有人艳羡,尤其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冉子仙。
新娘与新郎在祭坛拜过天地后,再去重华殿受赏,才被送入了洞房。于此同时,另一边冷冷的送亲仪式结束,也将一位新嫁娘送入了东宫偏殿,一间贴了红纸的房间。
虽然轩辕承很想看一看,亲近亲近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太子妃,但是,他的皇族子弟们与一些重臣权贵却一个劲儿地将他拖住,要敬酒,要不醉不归。
冉子豫只得在新房里等着,但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知道日落西山,雪又大了起来的时候,打发了在一旁等着伺候的喜娘与婢子,直接揭了盖头,脱了喜服,着身素白的月白丝织里裙,大快朵颐桌上的燕窝、小菜与水果。
用过燕窝、小菜与水果后,又把采薇叫进来聊天解闷,聊了一会子,白嬷嬷忽然进来了,神色奇怪地把采薇扯了出去。
采薇没有多想,也就跟着白嬷嬷出去了,“小姐,你等会儿啊,采薇忙完了就来。”
“去吧去吧!”冉子豫毫不在意似的,摆摆手。
白嬷嬷领着采薇直接去到了一旁的耳室,自己便下去了。采薇到底是个习武之人了,再不济警惕性也高了些。听得门外隐隐约约有些脚步声,掏出了短剑,看准了一处便刺了过去。“谁!”
短剑被卡住,拔不出来也刺不过去。
“你这把短剑可是我给你的,你却拿来对付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抱怨道:“你和你主子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门突然推开了,黑衣男子闪电似的闪了进来。大手一捞,便将她的细腰揽入,往怀里一带。
采薇娇弱的身子此时便与他健硕高大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她缓缓抬起涨得痛红了的脸,“是你!”
……
冉子豫等了半天也没见采薇回来,更别提轩辕承的影子。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辛奴阿月见冉子豫困了,互相对视了一个眼神,“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子吧,我们在外面给你望着风。”
辛奴摇摇桌上的一壶美酒,笑道:“这里放了奴从北夏带来的蒙汗药,保准让这大越太子一觉睡到天亮。”
冉子豫咬咬唇。从北夏带来的?那么多年了,药效还有吗?“好啦,谢谢辛奴了。”
她知道,在辛奴心里,她还是应该嫁给完颜律,可惜啊,她并不知道完颜律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不但不愿意娶她,甚至还要杀她。
辛奴与阿月正欲出去了,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八成是大越太子来了。”辛奴不觉眉头一皱,“怎么外头的嬷嬷也不报个信!小姐……你记住……”
冉子豫立刻在阿月的帮助下,把脱下来的喜服,取下来的凤冠一一穿戴回身上,还未整理,辛奴便把盖头盖上了。
“小姐……”辛奴担忧地拉着她的手。
“辛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冉子豫沉沉道。
阿月把辛奴拉下去了。
冉子豫静静地坐在喜榻上,看上去沉稳,到底是第一次结婚,还是很紧张的,而且第一次结婚便要算计自己的夫君,她更紧张了。宽大袖子下藏着的手紧握在一起。
“啊?”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听得辛奴一声惊而惑的轻呼,便再没了声响。
冉子豫调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听见了男子向自己款款走来。隔着盖头,她看不清他的人,只见得一个诡魅高大的身形。暗蓝色云锦华裳上遍布的华美精致到诡异的金绣花纹。
冉子豫一愣,已经断定:这不是轩辕承。
这时,一杆喜秤缓缓撩起了她的红盖头,她那双长而大的眼映着满屋烛光,格外妩媚惑人,看着来人,美丽的面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后便绽放开来一秋水般媚而软的笑,“主子!”
面前这个一身暗蓝的华服妖孽男子,精致绝伦的脸瑰丽动魄,眉目间揉着一把浓郁的戾气,周身散着诡谲阴冷的气息,仿若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轩辕皓又是谁?
“怎么?见到本王这么开心吗?”轩辕皓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看她在殷红喜服的衬托下,狐狸精似的媚色动人。清妩的长眼弯成了明媚的月牙状,娇嫩的唇涂了口脂,泛着玫瑰似的红,更显得娇艳欲滴。他很是满意地笑了笑。
“今日难得好颜色,是嫁人的缘故吗?”平日这丫头舒服惯了,不喜打扮,不曾这样盛装。又总是凶巴巴的模样,从不这样发自内心地惊喜地叫他。
“主子啊,今日是豫儿大婚之日,今夜豫儿要和夫君洞房,你未免也太大胆了,万一待会太子回来了,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冉子豫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辛奴她们刚才的异常就是被这个大妖孽给打发了。
“怎么?就这么想和他洞房么?”轩辕皓轻挑了眉,轻蔑道,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今日,他来不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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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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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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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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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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