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极坐在父亲怀里,双手抱着那颗彩色小皮球,走动时皮球上缀着的金色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在这春日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添了几分欢快的气息,也让他欢喜得一路摇晃着那颗皮球。
卫烜冷着脸抱他,眉头蹙紧,等长极将那皮球递过来给他时,他忍耐地道:“你自己玩就好。”
长极歪着脑袋瞅他,又将皮球朝他移了移,“给爹~~”
“不用!”
见长极固执地要将皮球给他,卫烜忍住将之丢了的冲动,拿在手里。
见他终于接了,长极很高兴地朝他直笑,双手又搂住他的脖子,侧着脑袋看阿菀,咯咯地笑着,“娘,长极乖~~”
阿菀忍住笑,笑眯眯地道:“嗯,长极好乖,都会和大家分享好东西。”
得了表扬,小朋友更欢快了,挺着小胸膛。
回到随风院,阿菀让人去打热水给儿子洗漱,却不想小家伙揪住他爹的衣服,叫嚷着:“和爹一起~~”对这新鲜的爹,他还是挺热情的,最主要的是,爹长得高,被他抱着,他可以看得更远,更喜欢他了。
卫烜眉头又跳了跳。
“好,一起!”阿菀依然很温和。
于是,父子俩一起去洗白白,阿菀亲自撸了袖子伺候他们。
看在阿菀亲自伺候的份上,卫烜继续忍了。
坐在散发着松香的浴桶里,卫烜腾出手扶住不安份的讨债儿子,帮着阿菀给他洗白白,小家伙像只跳蚤一样,一会儿拍打着水花,一会儿从浴桶这头划到那头,一会儿又趴在浴桶边和阿菀奶声奶气地说话,十分忙碌,时不时地传出属于孩童的欢快笑闹声。
“坐好,别乱动。”卫烜忍不住拍了下他光溜溜的小屁股。
小家伙听话地哦了一声,只是才坐了会儿,他突然又来事了,低头盯着父亲双腿间的东西,又瞅了下自己的,伸出小胖手指着自己双腿间的小虫子奶声奶气地说:“和长极的,不一样!”
卫烜嘲笑道:“你毛都没长齐,自然不一样!”说着,很是骄傲的模样。
“长极长毛?”长极不解地歪脑袋看他。
卫烜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不过是嘲笑,正准备说些什么打击一下这讨债儿子的话时,终于被阿菀怒拍他肩膀一掌。
“喂!别教坏他,他还小!”阿菀对这对父子实在是无语,难道男孩子成长阶段都要经历这种囧囧有神的事情?这男人和一个三岁的孩子比谁的鸟大,有必要么?
卫烜不以为意,嘀咕道:“反正他以后长大了也会知道的,不过是提前告诉他罢了。”然后捏着儿子软哒哒的肥脸道:“小子,给老子记住了,以后守好你下半身的玩意儿,若是没守好,小心老子阄了它!”说着,将光溜溜的小家伙拎了起来,曲指弹了下那条小虫子。
长极赶紧双手捂住双腿间的玩意儿,扁着嘴看他,奶奶地问:“爹爹,守什么?会被割掉么?”不由得泪眼汪汪地看着一旁的娘亲,他不想割掉。
“对,割了它!”卫烜恶笑道,“不听话、不孝顺就割了!”
小虫子又被弹了下,长极吓得眼泪都要掉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割,会痛痛……”
阿菀见这男人竟然如此恐吓儿子,实在是不像话,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卫烜!”
卫烜这才闭嘴,见洗得差不多了,自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将清洗干净的儿子用大巾子裹住,将他放到净房里的一张榻上,然后自己慢条斯理地穿衣服。而被放在榻上的小长极仍是觉得很委屈,裹着巾子就坐在那里抽泣,嘴里嘟嚷着“不割不割,会痛痛”之类的。
阿菀看得实在是好笑又好气,白白胖胖的小包子露着白嫩嫩的上半身,可怜巴巴地坐在那儿抽泣,实在是让人心疼又想欺负,便对卫烜道:“是你将他闹哭的,你负责哄好。我身上都湿了,也得去洗洗,你先带他回房,记得给他穿衣服。”
卫烜瞥了阿菀一眼,又看着耷拉着脑袋在那儿揉眼睛哭的小家伙,一言不发地过去将他用大巾子裹了起来,然后抱回房。
等阿菀沐浴出来,便见那对父子俩已经和好了,在临窗的炕上玩得高兴,一个懒洋洋地倚坐在那儿,一个在他身上蹦来蹦去玩得高兴,每当他要掉下去时,卫烜会伸手将他接住,让长极笑得更开心了。
阿菀看得心惊胆颤,见长极又从一个大迎枕蹦下来差点摔到炕下时,心脏几乎都要停了。
卫烜伸手稳稳地将他接住。
小长极顺势窝进他怀里,贴在他身上,看到阿菀时,高兴地大叫着:“娘~”
阿菀拍拍胸坎,将提起的心落下来,埋怨道:“你们玩什么?这也太危险了!长极,要听话。”
长极马上笑呵呵地道:“娘,长极乖,很乖,比小哥哥乖~~”
他说的小哥哥便是今日进宫时遇到的二皇子。
阿菀莞尔,“你这是自卖自夸么?”
长极赶紧摇头,直嚷嚷道:“不自夸,长极很乖!”然后又将脑袋在卫烜怀里拱来拱去,笑呵呵地说:“长极听话,好孩子,爹说的~~”然后猴着他爹,奶声奶气地撒着娇,“爹爹,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卫烜没吭声,他懒洋洋地靠坐在那儿,神情难得的放松,整个人都显得很轻松惬意,对小家伙的话没什么反应,显然再卖萌,也打动不了他。
阿菀似笑非笑地看着卫烜,坐到了炕上,依到卫烜另一边,被他伸手顺势搂住时,隔着卫烜伸手轻轻地掐了下儿子的脸,笑道:“你怎么乖了?刚才不是哭得厉害么?”
小长极鼓起腮帮子,奶声奶气地道:“娘坏,长极没哭!男子汉,不哭。”
阿菀噗的一声笑出来,“我哪里坏了?你明明就哭了!哭得像个小花猫!”说着,伸手在他脸上比划着,“哪里是男子汉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长极不依,气得背过身子不理她。
阿菀笑个不停,探头去亲了下卫烜的脸,笑问道:“你怎么将他哄停了?”
“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懂什么?哄哄就行了。”卫烜不以为然地说道,显然不将儿子的哭闹放在眼里。
见他不说,阿菀也不在意,和儿子玩了会儿,见他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了,便让卫烜将他抱去床上。
卫烜拧眉,“他这么大了,可不能再和父母睡了,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和父母睡过。”
阿菀嘘他,正想说他和长极不同,从小就被太后抱进宫里养,和父母分开,然后又想到他出生后不久,嫡亲的母妃便去逝了,将欲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转移了话题,“可是长极才三岁……”三岁的孩子在她眼里都是小孩子,和父母睡没什么。
卫烜这回却没顺她的心意,将已然玩得累了睡着的儿子抱到隔壁厢房,让奶娘和丫鬟陪着。
阿菀叹气,虽然不放心,但到底没再坚持。她知道卫烜的性格,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好了,若是再闹下去,指不定会得适反效果。
等卫烜回来后,阿菀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床上等他了。
灯光下,俊美昳丽的男子难得放松,眉宇间都散发着一种惬意慵懒的气息,搂着她上了床,亲了亲她的唇角,探手进她的衣襟抚着她的背,低声道:“累了么?”
阿菀摇了摇头,搂着他的脖子回亲他,彼此的气息交融,显得很是亲昵。
夜更深时,阿菀懒洋洋地伏在他汗湿的怀里,将有些冰冷的双脚蹭着他温暖的腿,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轻声问道:“今天我见嫤妹妹似乎很怕你,怎么了?”卫嫤那模样,耷拉着个脑袋,一副既怕他又满眼信任的样子,实在是矛盾,让阿菀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烜也不瞒她,轻描淡写地道:“周拓那小子犯浑,我揍了他一顿,什么都好了。”
阿菀愣了下,抚着他的胸膛,“你揍他做甚?难道……他做了对不起嫤妹妹的事情?”
“唔……倒是没有,但是他蠢得看不出旁人的算计,所以我就揍了他一顿,承阳伯夫人心疼儿子,以后不会敢再随便出馊主意了。若是那婆娘敢来一次,我就再揍她儿子一顿!”
阿菀:=__=!真是好主意!
阿菀顿时无话可说。
周拓是承阳伯夫人所生的最小的儿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最是疼他,所以当初瑞王有意将女儿嫁给小儿子时,承阳伯夫人自有一翻计较,觉得以后长子是要袭爵的,次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不用担心。唯有这小儿子虽然也有些主意,可是架不住本性纯良,对后宅之事上时常会犯蠢,便想着让他娶了王府郡主,将来也能帮衬他,于是便欢欢喜喜地应了这桩婚事。
可是卫嫤嫁过来两年肚子都没动静,承阳伯夫人最是疼儿子,担心儿子将来无子嗣送终,便折腾起来了,加之卫嫤也是个纯良软弱的性子,十分好拿捏,便想给儿子房里塞人,怎么样也先怀上一个再说。
可谁知,碰到了卫烜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煞星,他也不找承阳伯夫人晦气,而是直接将周拓拖出去揍了一顿,并且让承阳伯夫人亲眼目睹小儿子的惨样,看她还敢不敢再出馊主意。她敢出一次馊主意,便揍周拓一次,揍到她心疼得连胆子都升不起为止。
一个连自己没有后代都不会在意的男人,会允许妹夫因为妹妹没有生养就睡旁的女人么?敢有异心,直接揍!
他才不管这世界上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正理,只要不顺他心的事情,也让人不顺心。上辈子曾养过这对蠢萌的异母弟妹一场,看在他们听话的份上,谁敢欺负他们,卫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承阳伯夫人敢怒不敢言,虽然觉得卫烜太过份了,可是不管是先帝在时,还是现在的庆丰帝,都摆出一副重用卫烜的模样,让他荣宠依旧,纵使她进宫和皇后哭诉卫烜的恶行,估计皇后也不会理她,甚至可能会惹得皇后不悦,加之承阳伯也阻止了妻子再犯蠢,又有周拯劝慰母亲,这事方才了结了。
虽然觉得周拓有些可怜,但谁让他娶了瑞王府的郡主,自古以来女子无论什么身份,一般在婚姻上都是女人比较吃亏,所以阿菀对卫烜的举动保持了一种默许的态度。这就叫帮亲不帮理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如此。
于是放开心,她安安稳稳地靠在他怀里睡觉了。
卫烜低首亲了下她的脸,也跟着入睡。
*****
回到京城,休息了几日缓过那股疲惫劲儿后,阿菀便开始走动,带着儿子去拜访京中的亲朋好友。m.xiumb.com
她先是带着儿子回了怀恩伯府拜见长辈,接着又去拜访了威远侯府。
威远侯老夫人年纪大了,自从太后去世后,身子也跟着不行,将威远侯府的大小事情交给了威远侯,便不再管事,安心地待在府里颐养天年,只在某些时候指点一下看重的孙子之类的。
卫烜和阿菀带着长极上门来时,威远侯老夫人十分激动,将长极抱在怀里不肯撒手,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外祖母……”卫烜呐呐地唤了一声。
阿菀看着也有些心酸。
唯有长极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疑惑地看着父母,又瞅瞅威远侯老夫人,伸出小手摸她布满了皱纹的脸,奶声奶气地叫道:“不哭、不哭……”
威远侯老夫人被他逗得破涕为笑,用帕子擦干眼泪,说道:“好,听我们长极的话,我不哭了,应该高兴才对。”说着,又忍不住打量面前的外孙及外孙媳妇,一脸欢欣。
卫烜目光沉潋,对威远侯老夫人的失态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等她情绪平稳下来,方道:“外祖母,以后我们会孝顺你的,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威远侯老夫人只是高兴地笑着,连声说好。
在威远侯府略待了半日时间,方才告辞离去。
花了几天时间,阿菀拜访完了一些亲近的亲朋好友,人也安顿下来。
却不想,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她收到了靖南郡王府的消息,卫珠将要出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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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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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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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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