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赶紧上前接过阿栓手里的东西,道:“善若姐,你可总算来了,我爹去阁楼上歇着去了。”这真是乱了辈分,可是叫惯了,也不觉得。
此时缘来包子铺正过了中午生意最旺的时候,店堂里也就三三两两几个人在吃包子说话。
庄善若刚嘱咐大妮给阿栓包上几个黑木耳猪肉馅儿的包子带回去,便被芸娘一把拉到后面小小的退步那里了。
“善若,小伍的腿真的保住了?”芸娘顾不得寒暄,急急问道。
“老刘郎中说了没事,怕是妥当了的吧。”庄善若道,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了缘来,绷紧了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整个身子竟觉得疲惫不堪。
芸娘这才松了口气,道:“贺三贺六两个可是愁了两日,若是小伍的腿真的保不住了,我看他们两个可要自责一辈子的。”
“为啥?跟贺三哥贺六哥又有什么关系?”庄善若觉得很奇怪。
“小伍要不是为了我们这个铺子,就不会进大青山,不进大青山,也就碰不到野猪了!”芸娘内疚地道。
庄善若咬了咬嘴唇,终究没把伍彪为了替她攒钱的事说了出来,一则是不好意思,二则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幸亏伍大哥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庄善若欣慰地道,“老刘郎中说了,凭了伍大哥那样的底子,吃了他的药,保准一个月便能恢复如初了。”这既是对芸娘的宽慰,也是自我安慰。
芸娘携了庄善若的手,道:“说来说去,还多亏了小伍碰上你这位贵人!要不是你心里有主意。小伍可要生生地折了一条腿了。”
庄善若面上一红:“我也不过是试试看。要说起贵人,可还得数春娇!”
“怎么回事?”
庄善若便将刘叶氏阻挠,靠了刘春娇出马才请到老刘郎中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芸娘听了。沉吟了半晌,道:“这个刘叶氏怕是不简单。大凡富贵人家,为了争权夺利,少不得使出些下作的手段来。”
庄善若心中一颤:“芸娘姐,你是说……”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芸娘微微皱眉道,“我见过春娇,真真是水晶做成的人儿,心里存不住一点事儿。刘叶氏之前我也曾碰到过一两回,总觉得阴测测不甚清爽。春娇名义上虽然还是刘家的人。可毕竟是回了娘家的,过两年改了嫁,就更和许家没什么瓜葛了。刘叶氏当家做主,又有个儿子守着,按理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见了你也得欢欢喜喜地迎了进去,这顺手的人情谁不会做?”
庄善若点头,她也正疑虑。刘叶氏即便是再不通人情世故,这点恐怕也不会不明白吧。可是,偏生。刘叶氏见了她便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芸娘毕竟是年长几岁,犹疑地道:“要不她就是心里有鬼!”
“有鬼?”
芸娘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道:“善若,但凡这世上的人若是为了钱财坏了心肠,可是不论什么阴毒的事都能做出来的。”
“这,不至于吧?”
芸娘摇头:“刘叶氏忌惮你,自然便是忌惮春娇——你想想,春娇这样的面人儿,她又有什么好忌惮的?你不觉得这当中有些古怪吗?”
庄善若苦笑一声:“当时为了伍大哥的事,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想快点见到老刘郎中去救命——现在芸娘姐这一说。我倒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最是老实本分的背地里咬你一口才是最致命的。”芸娘似乎是有所感慨。
不知道为什么。庄善若面前浮现起刘叶氏在善福堂游刃有余的模样来,和她原先在后院畏畏缩缩的模样丝毫重合不起来。看来。刘叶氏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庄善若又想起善福堂的老伙计阿奎来,总觉得有些古怪。可是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而且她也不惯搬弄口舌,也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大妮匆匆地掀开帘子进来,端进来一碗温热的番薯粥:“善若姐,你赶紧喝碗番薯粥,不冷不烫刚刚好。”她个头又蹿高了些,再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了。
庄善若感激地笑道:“还是大妮细心!”她真的饿了,三两口将这碗番薯粥吃下肚,这才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
“要不,让大妮再给你下碗面?”芸娘道。
“不用了,赶路要紧,到时候带几个包子在马车上吃就可以了。”庄善若婉拒了,毕竟在连家庄的伍彪还在等着药救命呢,恐怕这个时候也该醒了。
芸娘知道事情紧迫,也就点了头道:“善若,辛苦你了!”wWW.ΧìǔΜЬ.CǒΜ
“应该的。”庄善若本意是说伍彪为了省钱不去看郎中,伤情一拖再拖才变得如此严重,可是听在芸娘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芸娘笑笑:“过两日我再去连家庄看你们。”
庄善若肚里有了吃食,身上一暖,倦意就上来了,还顾不得回答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赶紧用手捂住,却是眼泪汪汪的。
大妮心疼地道:“善若姐怕是累极了吧,我爹刚才一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庄善若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振作精神笑道:“还好,马车上还能够歪会儿。”
大妮建议道:“善若姐,要不你就在芸娘姐这里歇着,晚点再雇辆马车回去;我随我爹先回连家庄去,反正就是煎药,这活我干得了。”
芸娘点头道:“这也好,大妮也好日子没回过家了,干脆一起回去得了。”
庄善若有些为难,她从善福堂出来,恨不得马上就坐上马车回连家庄,在缘来也是掐着时间,要不是心疼张山跟着一路奔波,早就和芸娘打个招呼便走了。若是让她留在缘来歇一觉再走,那可真是让百白爪挠心不得安宁了。
芸娘善解人意,笑道:“大妮,要不你随你爹和善若一起回连家庄去。我暂时抽不开身,你也好和善若替手,好好照顾小伍,等过个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那怎么行!”大妮发急道,“芸娘姐,那个姓连的还不知道……”
芸娘赶紧朝大妮使眼色,打断了她的话,道:“大妮,你上楼去叫下你爹,差不多也好启程了。”
大妮闷闷地闭了嘴,慌慌张张地瞥了庄善若一眼,自是出去了。
庄善若觉得有些奇怪,原来又累又倦,不觉得什么,此时看芸娘虽然银盘脸上依旧挂着盈盈的笑意,可是眼角眉梢却带了掩饰不去的倦意,分明是在躲闪庄善若探究的目光。
莫非出什么事了?
庄善若脑中电光火石般地一闪,诸多疑窦浮上心头。
伍彪与贺家关系那么亲密,为什么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贺家人也只是陪着在县城里找了蔺郎中,也没去连家庄探视照看?
若是说包子铺人手不够走不开,可是贺家人从来都是轻财重义的,即便是为了伍彪不做几天生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况且,贺六哥和伍彪素来投契,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按照贺六哥那样的急性子,怎么竟能按捺得住?
大妮刚才说到什么“姓连的”,到底是什么人?这当中定有些古怪!
……
芸娘避开庄善若的目光,转身走到对面的厨房。她取了张箬叶,掀开蒸笼,抓了四五个包子进去,然后将箬叶包扎好;又探身从柜子里拿了个水囊,往里面灌了些温水。
庄善若静静地看着,并不说什么。
却见原本做事利索的芸娘有些手忙脚乱的,不是打翻了水勺,就是将锅碗瓢盆碰的叮当响。
“这些路上吃喝,你们自个可别把身子给熬坏了。”芸娘忙得像是一阵风,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有老刘郎中出马,小伍这伤怕是没什么大碍,你也别心急。左右这铺子里也没什么事,等过个把月小伍好利索了,你们两个再过来帮帮忙得了。”
庄善若不动声色地应着,却盯了芸娘看。
芸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嗔怪倒:“善若,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还长出花来啊?倒是你,风尘仆仆的,我给你倒点热水,擦一擦手脸,倒是舒服些!”
庄善若一拉芸娘,道:“芸娘姐,你别忙了。”
芸娘却兀自不理,依旧忙得脚不沾地,却毛毛躁躁地将水洒了一地。
庄善若眉头一皱,芸娘这幅模样全然不似平日做派,分明像是极力掩饰着什么。
阁楼上传来脚步声,还有张山父女轻声的交谈。
芸娘松了口气,将箬叶包裹和水囊送到庄善若的面前,道:“赶紧走吧,小伍怕是盼着你回去呢!”
庄善若却不接那几样东西,看着芸娘问道:“怎么不见贺三哥贺六哥?”
芸娘一震,强笑道:“我正说呢,他们两个去了趟王二家,也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庄善若盯了芸娘躲闪的眼神,道:“贺三哥贺六哥待伍大哥情同兄弟,伍大哥伤重,他们两个哪有心情去做旁的事?芸娘姐,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芸娘嘻嘻笑道:“善若,你想哪儿去了……”
“姓连的?莫不是连双水?”庄善若打断了芸娘的话,正色道,“难道郑小瑞又要使什么花样?”(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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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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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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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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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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