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彪上身脱得只剩下一件灰色的单褂,正挥了锄头卖力地在地里耙土。这几亩地歇了整整一个冬天,泥土都有些板结了,也是时候该好好整整,再过几天就好种下新一茬的作物了。
伍彪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绷绷的,头上密密匝匝地冒了一层汗出来,嘴唇却是紧紧地抿着,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
“咕唧!咕唧!”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跳跃着落到松软的田地里,支楞了翅膀灵巧地跳过沟沟壑壑,伸了尖尖的黄嘴去啄往年散落在田地里的麦粒儿。
伍彪心中一动,悄悄地将手里的锄头就势插到地里,轻轻地猫下腰,顺手捡起了一枚小石子,觑了眼睛略略一瞄准,“嗖”的一声朝那鸟儿掷去。
小石子落在鸟儿的身侧,它慌慌张张地扇动着翅膀,飞到旁边刚萌发出绿绿嫩芽的大杨树上,在小树枝上一蹬,轻轻巧巧地飞到了瓦蓝瓦蓝的天上去了。
伍彪看着鸟儿,不由得咧了嘴笑了,神色愈发的清朗。
他将身子微微倚在锄头上,搓了搓两只手,小心翼翼地从单褂里掏出了一个物件,慢慢地托在手里展开,双眼温柔地像是能滴出水来。
这是一块素绢的帕子,又轻又薄,被伍彪粗厚的手掌托着,不敢使大力气,仿佛一用力,这块素绢的帕子就被他捏碎了。
伍彪眼中闪着光,伸了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帕子的一角。手指过处,只见素白的底子上绣了两朵并蒂的石榴花。这两朵石榴花含苞待放,又红又艳,衬了三两片绿叶,仿佛活的一般能从帕子上跳脱出来。
伍彪的神色愈见温柔,他用手指顺了石榴花的形状慢慢地勾勒。嘴里喃喃地道:“善若,善若……”他不敢说得太大声,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过宝贝,轻易不想让旁的人听去了。m.χIùmЬ.CǒM
那日芸娘将这块帕子塞到他的手里。又拉着他到了避人处说了好一番话。可他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恍恍惚惚地听了“信物”两字,一颗心便在胸膛里欢腾得不受控制。
当晚,他整夜没合眼,只对着这块帕子傻笑。这块帕子上哪里有个细微的污点,上面绣的石榴花叶子又往哪边偏了几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伍彪托着这素绢的帕子看了半晌,然后郑重地用手指尖将它折叠好,重新贴身收了,再抬起胳膊用手肘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重新操起锄头继续耙地了,整个人仿佛有使不完的劲,甚至连耙地的动作也潇洒了起来。
芸娘的话仿佛就伴着和煦的春风响在耳边。
“……善若妹子点头了,人家心里有你,就是因为许家的那点子破事……你两个都跟没嘴葫芦似的。有啥事也都藏在心里……要不是我拉下脸问了问,你两个白白的将自个儿的好缘分给推出去了……只要许家说话算话,我们这么多双手,想凑个五十两实在不算太难……你赶紧给伍大娘透个气,让她也别折腾了,现成的好媳妇放在眼面前,她竟也看不见……”
想到这儿。伍彪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压在心头几月的大石头不见了,整个人都变得松快起来了。
媳妇!
赶紧多挣银子,得让善若在今年新年成为伍家的新媳妇!
……
到了晌午,伍彪扛着锄头沿了小路往家里走去,正踌躇着怎么和娘开这个口。自从他拗着性子回绝了那家娘相当中意的姑娘后,娘便在心里憋着气。两天都没和他说一句话了。
伍彪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忤逆过娘,只在这件大事上却咬定了不放松,怪不得娘伤心。伍彪心下一片黯然,不过又稍稍振作了起来。他想起若是将善若娶进门。到时候娘还指不定有多么欢喜呢!
伍彪在岔路上拐了个弯,想起来今天正逢连家庄的小集,准备穿过村子去给娘割半斤肉来,中午包顿饺子哄她开心开心。
没走几步,突然从北边传来了一阵哭闹声,这声音哭得凄惨,纵使伍彪无心管别的事,也忍不住抬头望了两眼。
只见路旁停了辆半新不旧的马车,车旁有两个女人在推推搡搡,年轻的那个披头散发嚎哭得厉害,边上还有个老汉张着双手手足无措,围着这两个人兜圈圈。
伍彪觉得有些奇怪,搞不清楚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可是这路却只有一条,即便是有心想避开,却是避无可避。
伍彪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那两个推搡在一起的女人的身子扭在一起,年老的那个极力想把年轻的那个往马车上拽,可是年轻的那个却是死死地将身子往地上坠。
“回去,回去!”年老的那个长得稍稍有些富态,咬紧了牙抻着劲,脸上便有了几分的狰狞。
“你别管我,别管我!”年轻的那个带了哭腔,一直往后退,只可惜两只手臂被年老的那个拉住,脱不了身。
旁边的那个老汉急得团团转,有心上去帮一把,可是又无从下手,整张脸憋得和苦瓜似的,只顾得在嘴里叠声喊道:“春娇,莫闹!莫闹!”
刘春娇发髻蓬乱,一身月白的裙衫被拉扯得凌乱,她尖瘦的小脸憋得通红,眼里不住地往外淌着眼泪,尖声道:“你们还来做什么?来做什么?就当没我这个人,就当我死了!”
刘福婶也不禁老泪纵横,却空不出手去擦一把,咬着牙道:“春娇,我们做爹妈的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说在家里住的闷,想要散散心,我们就让你到婶子这儿暂住几日。可是暂住也不能变成长住啊,你婶子这儿千好万好,可终究也没有家里好!”她一边说一边哭,神情甚是狼狈。
“我不回,我偏不回!”刘春娇不为所动,嚎哭道,“我想回去自然会回去,你们这趟大费周章地抓我回去做什么?”
刘福眼泡里也含了热泪,颤声道:“春娇,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你爹和你娘舍不得你,惦记着你呢!”
“啊呸!”刘春娇不管不顾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道,“您倒是说清楚了,到底是惦记着我,还是惦记着那一笔银子?”
“这,这——”刘福冷不防刘春娇这么一句抢白,他老实,只顾点着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春娇,你讲这话也要摸摸良心!”刘福婶脸上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又是涕泗横流,“你爹妈的棺材本儿攒够了,还真没看上你那笔银子。你不想嫁人也好,你想替先头姑爷守贞也好,娘都应了你!可是你好歹也得回家啊!这平日里不见我们也就算了,连过年也不回去,你可叫你娘怎么活啊!”
刘春娇自觉理亏,气势矮了下去,她看着刘福婶与刘福老两口子这小半年分明是苍老了许多,特别是刘福婶两鬓的头发花白得刺眼。她心一横,依旧将身子往后退,嘴里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回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你往花轿里一塞,稀里糊涂地改嫁了!”
刘福婶被戳中心事了,神色一滞,手上却丝毫不放松,道:“娘知道,先前那桩事做得不妥当,伤了你的心!可是,你是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在鬼门关边溜了一圈才生下来的。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我是你的亲娘,哪有存心害你的的理儿?”
刘春娇被打动了,身子软了一软,却又强撑住,眼泪簌簌地从红肿的眼中滚出来,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你也不问问我你的这个好,我到底想不想要?”
刘福婶跌足叹道:“春娇,你要怎么的,我们娘俩回家关上门好商量。这儿人来人往的道上,推推搡搡,哭哭啼啼,没的让人见了看笑话!”
“哼!看笑话?我们家闹的笑话还不够多吗?”刘春娇定了定神,“我倒要问问,这世上哪有这样做娘的?女婿尸骨未寒,丈母娘便急煎煎地给女儿找好了下家,还准备大红盖头一蒙,粗麻绳一绑,送到花轿里押着去拜堂了!知道的,是嫁女儿;不知道,还以为是卖女儿呢!你老人家得了一回聘金还不够,敢情还想将我嫁个两回三回?”
刘福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心里是又委屈又着急,这个春娇可怎么好,也不知道刘昌那小子活着的时候给她吃了什么迷药,都病死了快一年了,还五迷三道的,上不了正道。
刘福婶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心软答应春娇让她到连家庄小住一阵,到头来害得她连女儿也见不着了。她看着路旁走来了个抗锄头的壮汉,知道这一幕闹剧怕是全落到了他的眼里,不由得是又急又臊。她赶紧手上用力,箍住春娇的双臂,冲着刘福喝道:“你是死人啊!也不知道上来帮一把?”
刘福唯唯应着,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趁了个空档赶紧搂住春娇的双肩。
刘春娇手上被刘福婶束缚住,身子又被刘福拘住,只剩下一双脚是自由的,抬起一只脚不住地扑腾着,只可惜力气单薄,挣脱不了。
伍彪见是别人的家事不好插手,沿了路旁低了头,想快步走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农女当自强更新,第312章 唱的哪一出戏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