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虎懊丧:“我说的时候脑子一时没绕过弯来,也怪道了,那个丫头生得伶仃,成日里不说话,眼睛却透亮。”
“有虎哥,你抽了空碰上喜儿再给她知会一声。这丫头年纪小,心思却重,没碰上我们心里还不知道揪成啥样呢!”
王有虎一抬眼睛,盯了庄善若问道:“妹子,到底啥事?若是还是他们许家的破事,你可别纠缠进去。”
庄善若笑:“有虎哥放心,我哪里那么傻。”
“唔。”王有虎将信将疑,又道,“昨晚也没见那丫头来送饭,倒是换了那个胖大的叫许妈妈的『妇』人,一双眼睛像是防贼似的防着我们,嗐!”
庄善若听着心里隐隐觉着有些不好,三胖嫂的嗅觉向来灵敏,可别是被她知道了什么才好,要不然,想再见上喜儿一面可是难上加难了。
王有虎摊摊手,道:“妹子,这家的活计再做上十来天也就得了,我正愁呢?”
“愁啥?”[]农女当自强193
“上趟回榆树庄,大嫂都说了,我下趟回家,怎么得也要把你带回去。”王有虎觑着庄善若挠挠头,“要不然我可不好交差。”
庄善若听了也是颇为心动,脑子里一闪而过王大富那张长了酒糟鼻的脸,笑道:“那敢情好,我馋我嫂子的那口酸菜饺子可是有大半年了。”
王有虎这才欢喜起来。又和庄善若亲亲热热地说了些话,才进去做活去了。
庄善若往回没走几步,脸上的笑意便隐了下去。
昨儿许家玉跑过来避了童贞娘,偷偷地和她咬了咬耳朵:“那事怕是不成?”
“为啥?”
“我和我娘说了喜儿的事。可她嘴里念着佛,手上转着念珠,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许家玉叹了气,“自从礼佛后。我看她的心除了系着这个家,旁的倒也看淡了许多。”
“老太太没说什么吗?”
“说了,却是说些什么喜儿好歹是宗亲,收了进来怕是面上不好看。”
庄善若奇了:“不是你那三婶攀的宗亲吗?原先他们的村子离了连家庄有十万八千里的,不过是恰好也姓许,这才稀里糊涂地认下的吗?往日都没提这茬,这会子怎么竟拿这个来推脱了?”
“我也这么说呢?可我娘接下来问了我一句倒是将我噎住了。”许家玉苦恼道,“她问我,可曾见过大哥对喜儿有那个意思?”
庄善若默然。
“我娘说。这世上一切都是孽缘。若是原先不反对。早早地将秀儿姐给大哥娶进门。也就没了往后这些接二连三的祸事了。”许家玉小声道,“眼下大哥对喜儿无意,若是不管不顾地替他收了进来。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喜儿又不是个物件,是个喘气的大活人。家里多个人就多个事端。”
“老太太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庄善若叹道,“只不过是我原不忍心见喜儿步了你姑姑的后尘。”
“我也这么和娘说了,娘却说我们家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喜儿有恁能干的一个娘在,想寻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农女当自强193
庄善若便只有苦笑了。
“我还要再说些什么,我娘倒是拿出了一张帖子给我。”许家玉面上微红,“原来是下月二十八,宗长府上要办一场喜事,许德孝要纳新,还一纳便要纳一双。”
庄善若心砰砰一跳:“可作准了?”
“怎么没作准?我还怕我看错了,拿着那帖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庄善若便有些灰心了,宗长府上发了帖子,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许家安又不愿意去见喜儿,去石滩子还是她好言哄着好说歹说才过去的。不但没碰上人,反而许家安玩心大起,撩了她一身的水。
喜儿定是在心里埋怨了她,可惜她庄善若不是侠女,否则倒是能够越过宗长府上那高高的围墙,将喜儿解救出来。
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可比一味地陷在绝望的深渊中要难熬得多了。
可惜喜儿又不认识几个字,要不然见不上面,倒可以托了王有虎捎封信进去。可是即便喜儿识字,那信里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在强大的命运面前,安慰是苍白无力的,除非喜儿有能力去对抗,否则就要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
喜儿如此,她庄善若何尝又不是这样?
庄善若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庄善若一时不想回许家的后院柴房里去,这批绣活做得差不多了,得在这两天送到城里如意绣庄里去,还要顺道去善福堂去看看春娇两口子,也不知道刘昌有没有好利索。
庄善若漫步目的地走到村东头的田地旁。这些地全都是些薄田沙地,由着勤勉些的庄户人家拾掇着收成也不过是好田的六七成。可是穷苦人家能够置上几亩薄田也就满足了,更有一些人家一辈子都赁了田地来耕种。
庄善若的目光掠过这些种了高高矮矮庄稼的田地,停驻在一块荒芜的空地上。
这块地一亩多些,紧靠了山边,不像别的田地,是规整的方形,倒是顺了山的形状,七扭八拐呈现不规则的形状。
庄善若却是眼眶一热,上前几步,蹲下,抓起田里的一块土坷垃轻轻一捏,那土坷垃便变成细细的沙土,从手缝间重新漏回到地里了。
这是一块沙地,还没被人耕种得肥沃。
庄善若细细打量着这块地:沙土翻卷出犁铧的印迹,携裹着几株新萌的杂草。想来是黄老实家在春天也曾好好地翻耕过这块土地,只是还来不及播种,便将这块地出让了出去。
该种些什么呢?
除了番薯,土豆适合种在沙地里,庄善若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了。可是若是种上番薯土豆之类的,虽然不用费力伺候,可是等收成的时候,除了自个儿吃之外,也卖不出什么价钱,毕竟这些用来糊弄肚子的粗粮价贱。
庄善若想象着那堆成小山高的土豆,肚里便忍不住泛起了酸水。
一阵春风拂来,边上的地里种的小麦的叶子摩挲着,发出好听的沙沙的声音。庄善若留意到她的那块沙地边上有三亩左右的田地,土壤要明显的黑上许多。她弯腰取了一块泥,握在手里又湿又黏,还带了一丝从地底传出来的温度——只有这样肥沃的土壤才能留得住肥料和水分,也才能够更好地滋养庄稼。
庄善若心里有了盘算,什么时候碰上边上那块地的主人,倒是要好好向人家讨教讨教,怎么能将沙土变成肥土。
庄善若回到了许家,童贞娘刚好从许陈氏的屋里出来,心里像是憋住了什么似的发泄不出,急得是抓耳挠腮,一眼看到庄善若,忙不迭地冲庄善若道:“大嫂,你可听说了一件稀奇事儿?”
庄善若摇摇头,她没心思管闲事。
童贞娘毫不在意,她只想找个人抒发下:“那个喜儿,噢,我倒忘了,人家改名叫鸾喜了,下回见了可得叫她一声四姨太了。”
“嗯。”
童贞娘见庄善若淡淡的,丹凤眼一挑:“你原先便知道?”
庄善若摇摇头:“各人自有各人的缘分。”
童贞娘也没在意庄善若的冷淡,道:“这可真真是奇了,她那模样又不出挑,人又闷闷的,怎么就好端端地给二老爷看上了?”
庄善若要走。
童贞娘拦住又道:“二老爷京城里带来的嫣红热乎劲还没过,竟又看上了鸾喜,看来啊,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主。”她用帕子掩了口干笑了几声,道:“我见大伯听了倒是淡淡的,也没说什么,我家二郎却是大呼可惜。可惜啥,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今后的造化可不是我们能比的。”
庄善若听着童贞娘的话里带着淡淡的酸味,也不说什么。
童贞娘心里憋着话,没人可说,有着很强的倾诉欲:“我看三婶可是如愿了,攀上了二老爷这根高枝儿,可得有些日子好蹦跶了。”
“喜儿未必愿意。”庄善若觉得鸾喜这个名字有些拗口,带了浓浓的风尘味儿。
童贞娘一撇嘴:“倒没听说她闹腾,那丫头平日里见不出来,一到要紧时候倒是和她娘一条心了。我倒是听说三姨太嫣红很是发了顿脾气,砸了好几样值钱的瓷器。”wWW.ΧìǔΜЬ.CǒΜ
庄善若问道:“喜儿都还好吗?”
“咋不好了?她年纪轻,倒是和小少爷没差几岁,二太太大度,当个女儿似的疼着。说起来,还是二太太先看上了喜儿,说是她沉静,模样虽不出挑,可也是年纪小没长开的缘故。”童贞娘嗤笑道,“我倒是明白二太太的心思,原先家里两个姨太太二老爷就很不待见,有就跟没有一样。这会子大伯给了个千娇百媚的三姨太,可不得如临大敌?她自个儿年纪上去了也没那个心力去争了,可不得赶紧的在手里攥个年轻听话的?二老爷也四十好几了的人了,就是再风流还能风流个几年?”
庄善若点点头,承认童贞娘说得有理。
童贞娘又冷笑道:“先头三婶过来送帖子,不过是个妾,倒像是得了多大的体面。我看老太太尽力忍着,将那一串念经用的佛珠都挣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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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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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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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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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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