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闻声下意识地低了头,想把头发遮了去,可是又不是只烧了一缕两缕的,哪里能那么轻易遮过去?
胖大『妇』人这气本就不顺,听得元宝叫唤,愈发的不自在起来了,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许家玉,喝道:“你们家是什么道理?”
许家玉一个趔趄,赶紧道歉:“我那侄子年纪小不懂事。”
庄善若见那胖大『妇』人粗手粗脚的没个轻重,生怕伤到了许家玉,紧走两步上前,却发现上门的是两个熟人。
那倚了门框的就是张山家的,旁边低了头苦了脸的就是他们家大女儿大妮。张山家的几日不见,像是怀了双胎般,肚皮高高地隆起,比一般人更要显示怀些,怕是快要临盆了。
张山家的分明也愣了一愣,狐疑道:“许大家的?”
“张嫂子。”庄善若听了个大概,加上自己琢磨,不外乎是许家宝烧荒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将火烧到大妮的身上了,人家正上门讨个说法呢。
张山家的退了两步将房子打量了打量,问道:“这便是你家?”[]农女当自强163
庄善若点头。
许家玉喜道:“大嫂,原来你们认识,那就好,那就好!”
张山家的本是个暴脾气,男人又常年不在家,万事都要靠自己,更是养成了个急『性』子。她家大妮哭哭啼啼地一回家,还没等问上两句,便急吼吼地拉了大妮上许家来讨说法了。张山家的再细细一想想,可不是,自己都叫了那么多声许大家的,这许大家的可不正是许家的大儿媳『妇』?
张山家的道:“认识却又咋的,你们家人伤了我家大妮,这理可是逃不过去的!”话虽如此,嗓门却明显小了下来。
庄善若上前扶了张山家的,又转头对大妮道:“大妮。你扶你娘一把,站了说了这么久的话,可别累着了,万一动了胎气可是不好。”
大妮羞涩地朝庄善若一笑,扶了她娘的另一只胳膊。
张山家的也没挣脱,道:“许大家的,我知道你是个讲理的,也不会偏帮了谁,我倒叫你来评评这个理。”琇書蛧
庄善若朝许家玉使了个眼色,道:“张大嫂。有话坐下来慢慢说。我们家老太太也是讲理的。总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许家玉搬了张椅子放到院里。大妮便扶了她娘坐了上去。张山家的肚子实在是太过庞大,弯不了腰,只能将身子慢慢地矮下去,伸直了两腿。半侧着坐在了椅子上,这才舒了一口气。
元宝躲在许家安的身后好奇地盯了张山家的胖胖的肚子看,想着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好东西,竟将肚子吃得那么大。
庄善若偏过了头,道:“大郎,你先将元宝带到房里,刚玩得出了一身的热汗,可别扑了凉风冻着了。”
“好。”许家安嫌弃张山家的长得粗笨,说话也粗鲁。本不耐烦看,听庄善若说,便自带了元宝回房去了。
张山家的眼睛一瞟许家安,心里暗道声可惜了,这样的一表人才竟是个傻子。看起来是个文傻子。若是个武疯子,倒腾起来,可是叫人吃不消的。许大家的花一样的人物,配了这样个傻子,倒真是委屈了。
庄善若瞅了两眼张山家的肚子,笑道:“张嫂子像是怀了双胎。”
“哪有那个福气呢。”张山家的道,“我整日里也没吃啥好的,这肚子却像是吹气般地鼓了起来,怀前头那三胎的时候倒不像这样。”[]农女当自强163
庄善若留意了下那高耸得吓人的肚子,知道张家盼儿子的心情,便凑趣道:“我看十成九稳是个儿子,能吃能长壮实着呢!”
张山家的听得这话,『露』出了笑模样:“碰到的个个都这么说,可装在肚子里也说不准,还得生出来才知道呢。”
“好日子快到了吧。”
“差不多,也就这七八天了。”张山家的用手『摸』了『摸』肚子,这胎她怀得辛苦,倒不像前三胎怀了丫头片子毫不费力地就将娃生了出来。连生了三个丫头,这回怎么的也得生个带把的了,要不然大妮她爹那里第一个不好交代。
“唔。”庄善若点点头,看那肚子,怕是胎儿过大,生产不容易。
许家玉从厅堂里倒了两碗茶来。许家虽然没钱了,可茶碗还是原先从城里带回来的描金细瓷碗。
张山家的也不客气,接过来,装作毫不在乎大喇喇地喝了一口。这茶吃到嘴里是又香又醇,不知道比家里的陈年碎茶沫子好上多少倍。
大妮不大敢接茶碗,只是嗫嚅着看着她娘。
庄善若见张山家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便拉过大妮细细地去看她的伤势。
那日大妮送她爹走的时候穿了一身簇新的花布棉袄,今儿却是件破旧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袄子,又短了一截,『露』出冻得青白的手腕。身上的棉裤也破了几个口子,『露』出两三处黑乎乎的棉花絮。又黄又瘦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惶恐地溜过来又溜过去,虽然脸颊上有几处擦伤,但所幸都不算深。只是一头又密又厚的头发被火燎去了大半,散『乱』地披在脑后,被风吹得是『乱』蓬蓬的。
庄善若心里有了数,点了点头,将茶碗放到大妮的手中,笑道:“可惊着了吧?喝点茶暖暖!”
大妮感激地将温热的茶碗捂在手里。
张山家的撇撇嘴道:“今儿天气好,我叫大妮去地里整整土。没成想你们家地里竟在烧荒——有风的日子烧哪门子的荒哪?我家那三亩地正好挨着你们家的地,又在南边。今儿恰巧刮的是北方,这风呼呼的将那火星子都带到我家地里了。”
庄善若专心地听着,许家玉不安地扭动着手指。
“我家大妮是个实心眼的,地里还留了些干稻草,等过两天拿来垫猪圈的,竟也眼巴巴地守了那堆稻草不走。”张山家的像是亲眼目睹似的,道,“那火星子可不认人,北风那么一刮,将大妮的头发燎着了,也亏得她机灵,就势在地上一滚,才将火灭了。要不然,这头发没了,难不成要当姑子去?”
张山家的虽说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可大妮人在这儿,脸上手上的擦伤和烧得只剩一半的头发可都是做不了假的。
“我家也就剩大妮能帮上点忙,剩下的两个丫头都不顶事!”张山家的拍了手,道,“虽说丫头的命不值钱,可万一要有个好歹,我也是没办法和她爹交代的。”
庄善若见人没事,便直接切入正题,问道:“张嫂子,你是什么个意思?”
“什么个意思?”张山家的微微将身子往前倾,道,“你们家烧荒倒将我们家大妮烧成这样,多少总要意思意思点吧。”这便是要赔钱了。
许家玉心善,见大妮也就十岁多点,怯生生的闷了头一声不吭,着实可怜,便道:“那自然,张嫂子放心。”
庄善若沉『吟』不语。
“哦?”张山家的将目光在许家玉身上一转,道,“大姑娘倒是明理,也是个干脆人。不过,我总要留了力气找你们家能做主的说去。”
庄善若笑道:“也是,我们家老太太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局势缓和了就好,反正张山家的不过是要几个伤『药』钱,她不想掺和进去。”
说话间,许陈氏并二郎夫『妇』前后脚进了门。
三人见院里有生人,许陈氏第一个便将眼睛瞪得有铜铃大。许家玉赶紧上前低声择了要紧的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庄善若稍稍后退了几步,见童贞娘扶了许家宝,许家宝的手上缠了几层白布,想来也是烧荒的时候被火烫着了。
张山家的本来在椅子上坐得好好的,被许陈氏的目光斜拉里看了几眼,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见许陈氏虽然穿着平常,可那通身的气派可不是普通农家老太太能有的。被许陈氏看了几眼,张山家的不由得觉得自己的气焰矮了几分,忙伸了手让大妮扶了,强撑着站了起来。
许陈氏却是理也不理她,只当她娘俩和椅子一样是个摆设,转头问许家宝:“二郎,你烧荒的时候旁边地里可见着了人?”
许家宝看了看豆芽菜似的大妮,犹疑地摇摇头:“似乎有,又似乎没有——反正那地里的草长得那么高,就是有也不一定看得见。”
童贞娘明白张山家的是来讨要银子的,鄙夷地撇撇嘴,道:“又不是两三岁的娃娃,恁大的人了,烧荒也不知道避避,竟有上赶着的。自己赣傻,可怨不得别人。”
大妮将头又低了几分。
张山家的见许陈氏他们不像庄善若许家玉那般好说话,听那意思,是要将责任推脱过去,这她哪里肯依?她气鼓鼓地一把将大妮推到许家人面前,捋了大妮的袖子,又将头发抓起来给他们看了,粗声道:“你这媳『妇』说话恁没道理。你看看这伤口,这头发,可不是被你们家放的火伤到的?”
童贞娘扭过头不理。
张山家的冷笑道:“我们家丫头是粗苯些,可再粗苯碰了火总也知道避避。难不成,你边上手上包了『药』的那位,也是赣也是傻不成?”
“你——”童贞娘本因为许家宝自作主张去烧荒伤了手心里不痛快,又见张山家的拿话挤兑她,一张俏丽气得青白。
庄善若却在心里击节赞叹,张山家的可也不是软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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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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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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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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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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