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更是一刻也呆不住了,恨不得地上有个裂缝能让她钻下去。
许陈氏解围道:“胡说!”
“怎么是胡说?”许家安倒是杠上了,“若是说起桃红柳绿的颜色,善若穿起来定是极好的;喜儿眉眼清淡,穿些素色的反而相衬。”
庄善若本缩在人后,正庆幸毫不引人注意,没成想许家安的这一番“宏论”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心里暗自叫苦。
许陈氏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素来看不上那些妖妖艳艳的,像喜儿这般清清秀秀的倒是干净水灵。”
庄善若倒忍不住要笑了,谁妖妖艳艳了?她裹了两层旧袄子,连腰身都显不出来了,头上只簪了个木簪子,除了藏在袖子里的碧玉镯子,全身上下一色首饰全无。
倒是童贞娘穿了一身妃色的锦袍,将眼角勾画得夺魂摄魄的,两瓣红唇更像是沁了血般,着实是打扮妖媚。
童贞娘打了个哈哈,化解了尴尬,道:“我素来都说大伯读书人不一样,知情识趣,既赏得了榴花的艳,也不错过梨花的素!”[]农女当自强155
许家安只惦念那半坛子梨花白,竟呆呆接了句道:“那是自然!”想着等会子拉了庄善若回柴房对斟几杯梨花白。
许陈氏又惊又喜,喜儿则呆了呆,心漏跳了一拍,只当自己听错了。
只有庄善若知道,许家安耳朵里听着的是梨花,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梨花白。她见喜儿娇羞模样,忍不住为她叹息。
喜儿见呆下去不知道还要招惹些什么,只当今日是意外之喜,便又请辞。
许陈氏想着心事,也不很留。
童贞娘只是嘴上说得热闹,终究也只是表面客套。
许家玉倒没想到几句玩笑话变成这样局面,怕是大哥一句无心,旁人却都留意了。她一会看看庄善若。一会瞅瞅喜儿,倒有些无措了。
正尴尬间,庄善若上前几步,朗声道:“老太太,我正好有事出去,讨个便宜顺道送送喜儿妹妹吧!”
许陈氏心里不痛快,见庄善若分出去过第一日便急煎煎地要往外跑,不过当了外人,不好发作,只得点了头。
庄善若携了喜儿的手。两人出了许家院门。一个是羞赧不安。一个是如蒙大赦。两人竟一气走了百来步才渐渐慢下了脚步。
喜儿这时面色才恢复如常,当了庄善若的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见她穿了一身半旧的衣裳,道:“大嫂。怎么正月里也不穿件新衣裳?”
庄善若也不好解释,只得淡淡一句道:“这是我娘家带过来的旧衣裳,也不很旧,穿着舒服。”
喜儿点点头,没想太多。只是见庄善若穿了一袭旧衣,头上手上都光光的,却依旧是唇红齿白,明艳动人,一派自然。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大郎身边不论是秀儿姐还是庄善若,她喜儿即便是再脱胎换骨,也只能做个透明的影子——不过,若是真能在许大郎身边给她留个立足之地,她也就满足了。
喜儿见许陈氏态度大变。童贞娘煽风点火,明里暗里竟有了纳她进门的意思,不过始终也是雾里看花,没有说错。只是庄善若终究是正室,最后能否成事还得看她点头。
庄善若本正烦恼怎样摆脱大郎纠缠,也忧心有朝一日她若离了许家大郎身边缺了嘘寒问暖之人,今日一见喜儿,所有一切烦恼都迎刃而解。[]农女当自强155
两人具是各怀心思,都不知该从何提起,只得默默地走路。
庄善若只得没话找话:“喜儿妹妹,那日你给我的一篮子鹅蛋我给大郎炖了吃,似乎真能安神。”
“那敢情好,如若大哥喜欢,我再去寻些来!”
“不用那么麻烦!”庄善若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喜儿笑道:“不麻烦,本也不是值钱的东西。只是那日偶尔听宗长府上管厨房的妈妈提起,便留了个心。我原本想着反正鹅蛋也吃不坏,若是真有奇效,那也是意外之喜了。”
庄善若叹道:“喜儿妹妹有心了。”
喜儿耳后根一烫,不知这句有心是赞还是贬。
“喜儿妹妹在宗长府上当的什么差?”还没有合适的契机,庄善若只得继续扯闲话。
“宗长和二老爷一家不在,我不过是学些规矩,哪里需要人手便上哪里帮忙罢了。”喜儿本不爱在宗长府上做事,她自在惯了,宗长府上虽宽待下人,终究还是有些束缚。
庄善若莞尔:“昨儿大郎还提及喜儿妹妹……”
“是吗?”喜儿急急地接道,又觉得似乎太过热心,便咬了舌头慢吞吞道,“我只是在一旁倒酒端菜,大哥可别嫌我笨手笨脚的才好。”
“怎么会?”庄善若盯了喜儿道,“还是妹妹细心,若不是特意将酒温过,大冷天的冷酒下肚怕是不好——你也知道,你大哥身子弱。”
喜儿喜不自胜:“可是大哥说的?”
庄善若看着喜儿的脸上骤然泛起明媚神采,又道:“你知道你大哥当了人不会说话,昨儿他还尽力地夸着喜儿妹妹竟出落地认不出来了。”
“是吗?”喜儿不疑有他,两手搓着腰上的飘带,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压也压不住。
庄善若心里叹了一声,她的话漏洞百出,痴心如喜儿竟听不出丝毫破绽。喜儿的一颗芳心竟是系在了许家安身上,希望她别是好心办坏事了。
两人走了一『射』路,渐渐地从村东走到了村中,房子也由低矮破旧慢慢的变得气派起来了。
喜儿的脚步愈加的迟缓,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又不敢说。
庄善若故意咳嗽了两声,道:“我几日前得了伤寒,这身子还没缓过来,怕又落下了病根。”
喜儿真心急道:“大嫂,你可得好好将养,千万别『操』劳了!”
“是,可终究精力大不如以前。”庄善若挽了喜儿的手,诚恳道,“你知道你大哥又是离不开人。过些日子等稳定下来了,我寻个空和老太太提提,干脆再给大郎找个细心周全的。”
庄善若手中的那只纤弱的手微微一颤,竟从指尖透出冰凉来。
“是,大嫂考虑得周到。”喜儿声如蚊蚋。
庄善若不忍心,忙捏了她的手,道:“终究还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我们家如今这样子,也不知道人家嫌弃不嫌弃?”
“不嫌弃!”喜儿急道,又自觉失言,忙垂了头。
庄善若笑,重重地握了喜儿的手摇了两下,道:“妹妹既有这个心,我也不作他想,老太太本也中意妹妹。”
喜儿的手又重新暖了回来,她抬头,眼睛晶晶亮,道:“大嫂……”
路边渐渐热闹起来了,有人朝她们好奇地投来一瞥。
庄善若见该提的都提了,知道这事是急不得的,便又扯了闲话,问道:“听说二老爷只有个八九岁的小少爷?”
“是!”喜儿得了庄善若准信,恢复了少女的活泼,也有心情说起别人的事来,“二太太只生了个小少爷,全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疼,还特意辟了一个院子,请了城里的先生来开蒙。”
“那是自然。二太太『性』子可好?”
“我还没见过,听说比二老爷小个十岁,保养得就像二十出头。”喜儿在宗长府上呆了有些日子,也听了些丫鬟们的闲话,“听说还有两房姨太太,也都是美人,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竟都没生下个一男半女的。”
庄善若对这些不大感兴趣,想了想又问道:“你以后在谁那里当差?”
喜儿苦恼道:“我本想着跟着厨房的妈妈打打下手,学学做菜,可我娘不同意,另求了管家,将我安排到书房。”
“那也好,跟了小少爷也能顺便认几个字。”
喜儿古怪地看了庄善若一眼道:“大嫂哪里知道,是安排到二老爷的书房里。我娘说了,那里清闲,左右没什么事。”
“唔。”庄善若应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想着,若是许陈氏同意将喜儿纳过来,也不知道三胖嫂肯不肯放人。
村中的人家烟囱里都冒出了袅袅的青烟,差不多到了用早饭的时间了。
两人经过原先许家大宅的时候,庄善若还特意看了一眼。只见大门紧闭,原来贴在院门两旁的一副挽联被人撕得只剩下几点白纸屑,也被朔风吹得微微泛黄了。www.xiumb.com
只可惜那棵桂花树不知道被砍下来拿去做什么了。
喜儿急急地道:“大嫂,我得回去了,厨房里的妈妈怕是等着我给打下手呢。”
庄善若奇道:“急什么,宗长早上也不见回得来。”
“旁的还好,就怕是我娘见我不在府里又要唠叨。”喜儿苦笑,“她成日里念着,费了老大的劲才在宗长府里谋了差事,可得仔细了。”
庄善若点头,随她去了。
喜儿翠色的身影娇娇俏俏地很快隐进宗长家的大门。
庄善若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想了会心事,一时竟不知道哪里去才好。有心去老根嫂家,可又怕叨扰了;也想四处逛逛想个赚钱的营生,可是脑中竟像是有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来。
正踌躇着,有人在她肩上轻轻一拍,粗声道:“许大嫂,没想到竟在这儿碰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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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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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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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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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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