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怎么卖?”
“猪下水五文一斤,肥肉十二文,瘦肉十文。”卖猪肉的汉子半敞着怀,拿刀刮着一块带毛的猪皮,头也不抬地道。
“那就要这块五花肉吧,你给称称。”
那汉子瞟了一眼,道:“不卖!”
王大姑奇了,问道:“为啥不卖?”
卖猪肉的汉子懒懒地将那块猪皮丢到了案上,道:“除了这块肉,别的都卖,你看看别的吧。”
案上统共没剩几块肉,不是太柴就是太肥,还有一堆猪下水和几根猪筒骨。庄善若皱着眉头掂量来掂量去,也没个合心的。肉可不便宜,花个大价钱买个不合心的实在是不爽快。庄善若越看那块五花肉越满意,不肥不瘦,又新鲜,炒蒜苗晾风肉做红烧肉都是极好的。
王大姑还是不服气,道:“我就要这块,你不卖干嘛摆出来?”
庄善若见那卖猪肉的汉子生得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怕生事端,便悄悄扯了扯王大姑的衣角道:“干妈,算了,去别的地方看看。”
王大姑看了看这周边的摊子,皱眉道:“今儿大集,人多,肉也卖得快,恐怕都挑不上好的了。”
姑侄俩正商量着,见那卖肉的汉子丢下刀,咧开大嘴喜道:“阿彪,我等你等了半日,估算着你今日一定要进县城送药。这不,早早地就给你留了块好肉。”
庄善若回头一看,只见那在善福堂里有一面之缘的孝子伍彪正背着竹筐站到猪肉摊旁,依旧露出那雪白的牙齿笑道:“贺六哥,难为你惦记了。”
贺六哥将油乎乎的手在衣襟上满不在乎地擦了一下,拍了拍伍彪的肩膀:“你小子,跟我还客气啥,啥时候和哥喝个酒?”
“行!”
贺六哥说话间便将那块五花肉用荷叶包了,道:“伍大娘身子好点了吧?”
王大姑看着那块用新鲜荷叶包着的五花肉惋惜地“哎”了一声。贺老六不耐烦地道:“这位大婶,你看也看了半晌了,要买啥利索些?我也该拾掇拾掇收摊了。”
王大姑撇撇嘴道:“除了那块肉,也没啥好买的了。”
伍彪闻言看了王大姑姑侄一眼,这两人他看着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般,便冲两人微微一点头。庄善若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转,也是微微颔首。伍彪突然想起他刚刚在善福堂见到过这两人,似乎还和刘郎中谈得热络,这个年轻姑娘出众的容貌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贺六哥,要不这肉我不买了,让给这位大婶吧。”
“这……”
“我娘刚能下床,腿脚还不大灵便,不是说吃啥补啥,我寻思着给她买两根猪筒骨炖汤喝补一补,身子骨也利索些。”伍彪指着那堆猪筒骨道,“给我包上两根。”
“好嘞!”贺六哥依旧拿荷叶裹了猪筒骨,摇头道:“阿彪,你这个性子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悖?p>王大姑忙道了一声谢,生怕伍彪反悔,忙不迭地排出二十四文铜钱,将那包五花肉抓在手里。
伍彪将那包猪筒骨丢到竹筐里,道:“贺六哥,我先走了,我娘还让我给捎点东西。这帐月底我再和你算。”
“好说,好说。”
庄善若看着伍彪背着竹筐的挺拔身影隐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他那双沾满了污泥的双脚。
时辰不早了,王大姑姑侄两个沿着原路,慢慢地逛回到善福堂。这一路两人慢慢地看着,县城里的女子时兴什么样的发式,时兴裁几幅的裙子,时兴在帕子上绣什么花,一边看一边说着,倒也颇有兴味。
待出了善福堂的时候,除了那些大小包袱,王大姑的手上还多了一扎凉茶。
刘春娇携了庄善若的手,翻看着她新买的丝线,一边低声嘀咕道:“呀,这丝线好看,早知道我也和你逛去了。”
庄善若悄悄笑着打趣道:“你哪里舍得丢下你那小女婿?”
刘春娇霎时红了脸,又羞又喜地捶着庄善若道:“我让你说嘴,我等着看你找什么样的小女婿。”
庄善若一边笑着避着,一边心里暗想,她可没刘春娇那样的福气,能嫁个正经庄户人家就得了。
王大姑难得看到庄善若笑得那么开怀,便和刘福婶道:“这两个孩子倒是合得来,只可惜春娇没几个月就要嫁到县城了。”
刘福婶还回味着中午善福堂准备的佳肴,那些酒菜她可一辈子都没做得那么精细过,还有亲家母手上耳垂上那明晃晃的金镏子,看来这刘家的家底倒是比她估量得还要丰厚。
还没待刘福婶说话,刘春娇便俏生生地道:“这有何难,要我娘给善若姐在县城里说个婆家,到时候我俩回娘家也好搭伙做个伴!”
刘福婶嗔道:“你这个丫头,还知不知道羞?还回娘家,我看你是急着想嫁了吧。”
“娘,你先别管我羞不羞,你就说我的话在理不?”刘春娇是真的喜欢庄善若,正后悔没早和她来往,“看我善若姐,哪点都不比人差。”
庄善若责怪地看了刘春娇一眼,这丫头嘴里没遮没拦的,看来是从小没吃过亏的。
刘福婶心里嘀咕了声,就是家世差点。当着外人的面,她也没好意思说出口,就一把拉过刘春娇,轻轻地给了她一巴掌:“都要出阁了,还这样没个规矩,好好给我走道。”心里暗忖道,她可不做这档子傻事,把老王家的侄女说到县城里去,到时她的春娇可就不是榆树庄的头一份了。
大姑做梦也没想着将庄善若嫁到县城里去,只当刘春娇说笑话了,岔开了话题道:“刘郎中真是客气,还送了这几帖凉茶,倒怪不好意思的。”
“给你就拿着呗!”刘福婶俨然将善福堂当做了自己家,“后天不也得遍施凉茶,给谁不是给呢?”xǐυmь.℃òm
王大姑听着这话里不对味,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
四人到了县城门口,这刘老汉早在那里等着了,那匹拉车的灰色的骟马也热得喷着响鼻。众人依旧是踩了那小板凳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摆摆地往榆树庄赶。王大姑和刘福婶明显是累了,倒是刘春娇精神倒好,凑在庄善若耳朵便叽里咕哝地不知说些什么,一边说一边笑。
庄善若有点心不在焉,想着自己迫在眉睫的婚事。刘福婶和王大姑说到她侄子刘全的时候,她倒是听了一耳朵。也不知道这个刘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家里有多少人口。如果像那个连家庄的伍彪一样是个既孝顺又能干的,家里即使穷点,倒也是无妨的。
庄善若想着,不由得羞红了脸,她是想到哪里去了?
”咦,善若姐,你莫名其妙地红什么脸?”刘春娇奇道。庄善若用手抚抚脸,只得掩饰道:”没啥,就是闷得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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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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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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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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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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