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姑放下茶碗笑着赞道:“喝下去整个人果然是爽快了许多,喝的时候微微有些苦,现在倒是有些回甘了。”
刘福婶只顾点头称是。
王大姑又道:“到时候我们也买上几帖凉茶,回去也给家里的几个去去火气。”
“好说好说,让阿昌嘱咐柜上给包上几帖便是了,几帖凉茶也不值当。”刘郎中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今天已经是叨扰了。”
刘昌陪在一边看到庄善若悄无声息地喝完了凉茶,从腋下抽出方帕子轻轻地在嘴角沾了沾,哪里像是庄户人家的做派?春娇拿茶碗盖着脸,又轻又快地朝他飞了一眼,看得他心里痒痒难耐。www.xiumb.com
喝过了茶,又说了一番话,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让人望而生畏。
王大姑朝庄善若使了个眼色,起身道:“我们就不打扰刘郎中了,还要去集市上逛逛。”
刘福婶有心在善福堂里多呆一会,最好吃了午饭再出去更好。见王大姑起身,她也只得讪讪地起来。
刘郎中连忙挽留道:“就到午饭的时辰了,在这里用了饭再出去吧。”
刘昌也笑着道:“两位婶子,两位妹子,来了哪里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我刚刚到后厨知会了声,饭菜恐怕这时候已经做上了。”
王大姑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婶子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吃点,也没什么好饭好菜的,大家就图个热闹。”刘昌那张诚恳的小脸让人不好拒绝,“家里的事务多,俺娘每日拘在家里出不了门,听说两位婶子来了,喜的什么似的,就等着吃饭的时候好好唠唠呢。”
王大姑心里想着喝了凉茶又坐了一会已经是叨扰了,亲疏不同,这善福堂的饭刘福婶吃得,她可不敢腆着脸留下吃饭,万万不可将人家的客气当做福气了。
庄善若也在想着怎么样谢绝刘昌父子的好意。只见有人站在门口,喊道:“昌少爷在吗?”
王大姑忙道:“你先忙,你先忙!”
刘昌朝众人歉意地一笑,忙回身迎了出去,笑道:“你来啦?快进来,杵在门口干嘛?我估摸着你这两天总得过来一趟。”
来人呵呵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将双脚在门外边的地上用力地踩了又踩,这才迈进了门槛。两人边说边往柜台那边过去了。
刘善若见来人大概和王有虎年纪相仿,大概十七八的样子,身材壮实,面膛微黑,相貌平常,倒是有两道剑眉斜插入鬓。穿着半旧的褐色短打,脚上赤脚穿着一双草鞋,鞋后跟也有些磨烂了,脚趾头露在外面,沾满了污泥。
庄善若的目光不由得在来上的脚上多逗留了一会。这年头,穿草鞋的少,再不济的也能穿上个家做的布鞋。看着这双草鞋,又破又烂的,恐怕也是穿了多日。
来人放下背在身后的竹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粗布缝的袋子,双手捧着递给刘昌,道:“昌少爷,你看看,这次的成色怎么样?”
“你的货我还不放心吗?”刘昌笑着,话虽如此,可还是打开袋子,凑在鼻间闻闻,又伸手掏出一点翻看了一下,道,“倒是比前两次的还要更好些。”
来人爽朗地笑了笑,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道:“这次的金银花我是从山的深处采的,长得比原来的那些要壮硕些。”
刘昌满意地一点头,道:“晒得也刚刚好。”刘昌拿手掂了垫那袋子金银花,道:“我估摸着得有两斤。”
“是,差不多这么重。”
“这次的成色好,我在往日的价格上再加上一成。”刘昌将布袋递给柜台里的伙计,道:“给彪哥数上四百五十文!”
柜台里的伙计收了这布袋,忙不迭地应了一声。
来人忙拉住刘昌道:“昌少爷,哪里用得了那么许多,善福堂肯收,我已经是千恩万谢了。这东西我们那深山里多的是,不过是白费些力气罢了。”
“伍彪,你别跟我客气。”刘昌道,“善福堂的凉茶方子里就差你这味金银花呢。你明天再不来,我倒是要去找你了。”然后将伙计数出的一串铜钱扔到伍彪的怀里。
伍彪笑道:“是昌少爷客气了,要不是善福堂平日里照拂我们母子俩,施舍好汤药,我娘必定还日夜躺在床上呢。”
“伍大娘好点了吗?”
“好多了,都能起了。这次的金银花还是她帮着我一起晾的呢。这些日子日头毒,只能趁着早上傍晚阴凉的时候晾上一会儿,倒是迟了两日。”
“嗯,怪不得呢!伍大娘的病根太深,虽是能起了,也不能太劳累了,吃点好的,多歇歇,总是会一日日好起来的。”
伍彪频频点头:“是,是!”
“家里药还有吗?”刘昌微微皱眉道,“你千万别跟我客气。这病就得吃断根才行,药可不能断断续续地吃。”
“有,有,还有个十帖八帖的。”
“下次你来送药材的时候,再抓几帖药回去,再吃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靠你娘自己将养了。”
“是。”伍彪扫了一眼店堂,留意到刘福婶等人,忙道,“昌少爷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
庄善若的本来正好奇地看着这个伍彪,伍彪乍一朝她这边看来,来不及低头,两人的目光无意中在空中相碰。她赶忙避开脸垂下了眼帘,心里暗暗奇道,这个叫伍彪的虽然穿着寒酸,相貌平常,但应答行事眉目间自有一股清朗之气。
“行,你先去吧。”张昌道,“我知道你家里也离不了人。”
伍彪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刘郎中,便朝他微微一弯腰,行了个礼,然后利索地背起那个竹筐,大步出了善福堂。
刘昌搓着手走了回来,刘福婶按捺不住,问道:“那个是谁?”
刘郎中拈着山羊胡子微微点头道:“孝子啊,孝子啊!”
刘昌见众人皆露出迷惑神情,道:“婶子难道没听说过连家庄有个叫伍彪的孝子吗?”
“伍彪?”刘福婶皱着眉头,犹疑地道,“难道是那个家里有个瘫在床上三四年老娘的伍彪?”
“可不就是!”
刘福婶恍然,见王大姑还疑惑着,便道:“说到这个伍彪,我也多多少少听说过,是连家庄里有名的,家里穷得叮当响,早年间死了老爹,只留下了几亩薄田,还有一屁股的烂帐,伍大娘还病病歪歪的成日瘫在床上。”
刘郎中道:“就是他,伍大娘得的是风痹之症。半年前他借了牛车将病人拉到善福堂来,还是我亲自给看的病。按理说瘫在床上三四年的病人身上大多生了褥疮,恶臭难忍。这伍大娘却是全身清清爽爽的,被照料得极好。听说这伍彪但凡有一口好吃的也要千方百计地哄了他娘吃下。”
“果真是个孝子。”王大姑暗暗点头道。
“这伍大娘的风痹之症本也不算重,只是早些年耽误了。几帖药下去便见了效。”刘昌道,“他为了表示感谢,倒常常从山上采了些常见的药材送到善福堂来。”
“那也是善福堂做的善事一桩了。”王大姑啧啧赞道。
“他的药材要比别处拿来的好上许多,又不掺假,我就干脆收了他采的药材。他既多得些收入,我们也用得放心——岂不是两便?”
刘郎中点头道:“如此纯孝之人,现今难寻了,能帮的就多帮上一点。”
庄善若不知怎么的,老是想起伍彪那双破草鞋和那沾满污泥的脚趾,恐怕这伍彪家贫如洗,又有一生病的老娘,自然也没人肯给他说媳妇。一时间怔住,暗笑自己胡思乱想。
只听得刘福婶道:“我连家庄里去的次数也多,记得那伍彪家只有两间黄泥房,破破烂烂的,想来也出不起聘礼,又加上一个病歪歪的老娘,恐怕得打上一辈子的光棍了。”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新姑爷既知情识趣,又有殷实家底,更有一份饿不死的医术。
众人皆感慨一番。
一伙计过来垂手道:“老爷,午饭好了。”
“来来来,都到后堂,随便吃点!”刘郎中招呼道。
主人家太热情,王大姑想着再拒绝倒有点不识抬举了,兀自踌躇着。这刘福婶也劝着王大姑道:“都准备好了,就甭客气了。”刘春娇不说话,只是绞着手指偷偷瞅着刘昌在笑。
这时听得庄善若脆声道:“善若多谢刘伯伯留饭,只是我馋那集市上的冷面,来的时候早央求着干妈一起去吃;况且难得进趟县城,还得给邻居捎些杂物,怕在这里领了饭再去了,集市里早早收了摊,失信于人,反而不好呢。”
王大姑心里直夸庄善若机灵,频频点头,道:“可不是呢。”
刘福婶本意也不想掺杂着外人,到时候饭桌上倒不好说体己话了,听庄善若这一说,倒也是合情合理,迭声道:“善若说的是,也不拘泥这一次,反正以后进城的机会也多的是。”
刘郎中父子只得罢了。
王大红劫古侄俩将包袱寄存在善福堂,和刘福婶母女约好了碰头的时间,自是出了善福堂。刘春娇见了刘昌,一颗心只系在了他的身上,哪里还记得要和庄善若逛集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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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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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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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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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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