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问问娘出门做什么去了,可没待开口,娘便进了屋。
李相禹只好作罢。
手中的信是二哥写来的。
“三弟,哥听娘说你生病了,可老头子总是不宜下山,不宜下山,没办法只能给你捎些丹药。本来还想给你捎几本强身健体的功法,可娘不让。哥现在要学卜卦,等学会了应该就能下山了,三弟你多保重。”
信不长,还有几处涂抹的痕迹。李相禹很快看完。
娘原来去了三清山。
想了想,李相禹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信里似乎有很多信息,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伸手摸摸身边正无聊转来转去小白的狗头,李相禹轻叹道:“原来娘也是个有秘密的人。”
……
多日里,只要李时珍不外出,李相禹就总来找他闲聊,聊的晚了便抵足而眠,甚是投机。
期间聊及自小身子不好,李时珍大方的教了一套五禽戏。初时李相禹极为兴奋,以为是传说中的修炼秘籍,可练了几日什么感觉也没有,顿时兴趣大减,好在李相禹并不是没有恒心之人,加上李时珍从旁劝导。倒也坚持了下来,每天都抽时间习上两遍。
大姐的眼还是未好转,带着李时珍也去看了几遍,仍旧是需多加静养,这让李相禹有些担心,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看着干着急。
这一日,李时珍要走了。
原本想着留李时珍多住几日,待来年天气暖些时再走。姐夫陆观甚至提出在这岱安县修座最大的医馆,只想着能把李时珍长期留下来才好。
可惜李时珍甚是坚决,见状两人连同一有空就跑来的陆留留只得恋恋不舍的送行。Χiυmъ.cοΜ
送至城门时,李相禹本想写几副类似“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之类的诗句,可实在觉得索然无味,想了想便作罢。只是掏出自己随身带的银票,觉着不够,又掏出陆留留身上的银票,一并递给李时珍。
李时珍也不推辞,接过银票收起来,整整身上李相禹赠送的新道袍,弯身作个揖道声后会有期,洒脱转身。
李时珍走的很慢,大大的竹箧压着身子有些佝偻,手里拄着那根普通的木棍,虽然慢却走的很稳重,越走越远。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李相禹怅然若失。
珍重。
……
李时珍走后,少了闲聊对象的李相禹变的有些无所事事。
往常娘亲不大管事,还有些家长里短让李相禹操心,现在家里多了四个丫鬟,不但一应琐事打理的紧紧有条,秋竹更是整日里跟着自己,那模样恨不得吃饭都帮着喂到嘴边。
偶尔又陪陆留留去了两次满春院,有了上次喝的有些放浪形骸的经历,李相禹皆是浅尝即止,让陆留留觉得甚是无趣。其间还去流光寺讨了杯清茶,行苦大德还是那副模样,似乎永远不会变,也没再说宿慧,与佛有缘之类的话,只是闲聊,让李相禹看永空永戒小哥俩都觉得活泼了许多。
大姐眼睛还是没有好转,让李相禹很是担心。探望过几次后,越发不安,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姐夫对这个话题总是顾左右言他,让李相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却不敢细想。
临近腊月,大哥托人捎信说得了稷下学宫某大人“开拓略略不足,守成绰绰有余”的评价,便辞了朝里的差事进学宫做了个授课的夫子,随后如往常一般表达了不能侍奉娘亲的惭愧,最后一转却劝自己参加明年的秋闱。
这让李相禹颇为心动。
感觉大病一场后,身子反而比往年好了许多的李相禹问过母亲后,便在回信里应了大哥。
得知李相禹来年要去考秋闱,陆留留大为不舍,据说回家后大闹了一场,天天饭也不吃,到最后连久不问事的陆家老太爷都惊动了。最后在老太爷的拍板下,陆家家主亲自走了趟济南府,不过七八日,竟真的给陆留留带回一份入贡院的资格。
这让李相禹很是感慨陆家的财力,觉得无论哪里果然都是钱能通天。
进了腊月,县里大多私塾都休了学,街上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孩童嬉笑跑过,一下子热闹许多。有些阔绰的人家早早的换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街上贩卖年货,耍猴卖艺的小商小贩也多了许多,让人慢慢觉到了年味。
决定了考秋闱,李相禹总算有了事做,开始每日里读些不是很喜欢的经子学,闲暇时间打一遍李时珍教授的五禽戏,过得倒也充实。
……
腊月二十,家里开始收拾着回杏峪村祭祖过年。
往年娘亲不太管事,幼弟幼妹年纪小,只有李相禹一个人收拾,今年有了四个小丫鬟,倒轻松了许多。
一行人收拾妥当,回到杏峪村的时候刚过晌午。
家里久不住人,变的有些破败。四个小丫鬟忙前忙后的打扫,李相禹原本想帮忙一块收拾,丫鬟们央求着不许,李相禹只好作罢。
吃过午饭,李相禹出门去看望几位先生,得知李相禹来年要去考秋闱先生们皆勉励了一番。
从先生那告辞离开,时辰还早,李相禹鬼使神差的带着小白去了北山。
北山没有什么变化,或许有变化李相禹却已看不出来,只记得再也不曾在树林里迷过路。
怅然的呆立许久,李相禹默默离开。
……
二十三,祭灶爷。
陪联早已写好,李相禹安静的叠黄表,用秸秆做马,如同多年前的大哥。
幼弟李相泽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待摆做祭品的糖瓜时,李相泽突然伸手抓了过来,拿起来就想往嘴里放。
李相禹自是不能让他吃,从他手里把糖瓜抢回来。
“这个现在不能吃。”
闻言李相泽闷闷不乐,用撒娇的眼神看着李相禹,见李相禹没有还给他的意思,闷哼一声,转身就想走。
李相禹伸手拉住,问道:“你干嘛去?”
李相泽闷不做声,用力的左右扭着身子想挣开。
“你好好看着点,以后这些都得你做。”李相禹说道。
“谁愿干谁干,我才不干,三哥你放开我!”李相泽更加不开心,蛮横道。
李相禹有些生气,抬手想打一巴掌,却没舍得,用力的按住李相泽扭动的身子,认真说道:“相泽,爹和大哥二哥都不在家,三哥明年也要离家,家里就剩下你一个男人,你不做谁做?”
李相泽默不作声,脸上却是一脸不服的娇蛮表情。
李相禹叹口气,松开手仔细的整理一下李相泽因扭来扭去变的有些褶皱的衣服,随即拍拍李相泽的肩膀。
“相泽,你要懂事。”
见三哥不高兴,李相泽下意识的点点头。
李相禹不再说话,心里忽的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大哥和二哥。
去年此门中,今年此门中。
等来年,此门中是谁?
……
“砰!”巨大的烟花声响起。
“过——年——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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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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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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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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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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