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累年不归家,故而由大哥李相守主持。
一大早大哥就已写好配对,虽是常见的“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但笔墨横姿,让人看得实在赏心悦目。
李相禹颇有兴趣看着大哥叠黄表,用秸秆做马,摆祭品。
祭品不是寻常的荤腥,除了酒,只有鸡蛋和糖瓜两种。
据说,灶王爷吃了又甜又粘的糖瓜上天后,甜的只想说好话,粘的不能说坏话。
等大哥带着李相禹和二哥祭拜完灶王爷,紧接着就要去村中央的家庙祭祖。
祭祖可是一件大事。
自太祖皇帝感念,“所从者十去七八,魂不得归,特许民间皆联宗立庙”起,祭祖就多在宗祠。
老李家的宗祠为三厅两庭的三进式,祠堂前置有旗杆石,彰显三位得过功名的先祖。多用木雕,石雕,富丽堂皇,堂号高悬正厅,由任过一品封疆的先祖所书,旁边另挂有姓氏渊源、族人荣耀、妇女贞洁等匾额。
灵位分了五层,最上层只有一尊,上书“故显考李讳灿勺忠定公之灵位”。
到第二层第三层灵位多了起来,也彰显了李氏子孙繁茂。
正晌午,在硕果仅存的三位“继”字辈高祖带领下,各分支肃穆的开始祭祀。
仪式足足近一个时辰,从一大早祭灶爷开始,到现在祭祀先祖,足足大多半天,期间滴米未进的李相禹实在饿得不行,好在祭祀完毕后,作为小孩子的李相禹就没了事情。
回家吃过饭,李相禹变的有些困倦,身子也乏的厉害,自秋中时分,每天若不小睡一会,总会精神不振。
和娘亲招呼一声,听着院子不时传来的嘿嘿哈哈声,李相禹很快沉沉睡去。
……
腊月二十八,自李相禹来到这个世界只见过一次的父亲寄来家书,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娘亲有些讳莫如深,匆匆看完就借着油灯烧了信件,连大哥都不让看。
这让李相禹有些奇怪,想了许久,却也没问。
不两日便是春节,除却父亲大姐不在,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年夜饭,饭中已满一岁的幼弟含含糊糊的喊出了“哥哥”,让李相禹兄弟三人为喊的谁笑闹起来,就连一向中正刻板的大哥都争了几句。
最后,还是最小的李相禹获得胜利。
抱着幼弟逗弄一会,一岁的乳娃娃白白嫩嫩的看着实在可亲,而且幼弟长得确实招人,尤其一对大眼睛,圆的可爱。只是娘亲实在不放心李相禹多抱,毕竟他自己才刚满六岁。
吃过年夜饭,便要守岁。
大哥难得不读书,二哥难得不练武,娘亲抱着幼弟,大哥抱着幼妹,一家人围坐在大厅里说着闲话。
说过一会,李相守看着安静坐在旁边的李相禹笑问道:“相禹怎么不去放炮竹?”
闻言李相禹点点头,过年放炮竹确实喜庆,起身本想招呼二哥一起,想想还是放弃了。
二哥打自己出生来,印象里除了练武,对啥都没兴趣,一点都不像小孩子。
抱着五六个炮竹,招呼上小白,出的院来。
村子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灯笼,映着村子亮堂堂的,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不远处不时的传来炮竹的“啪啪”声,其间还夹杂着孩童的欢呼声。
李相禹选个开阔的空地,点了一个炮竹。
“啪!”一声巨响伴着炫亮的光彩。吓得小白“呜呜”直叫。
真亮。
李相禹心里忽然有些失落,也没了放炮竹的兴致。
找个干净的地方仰躺下,出神的望着漫天繁星。
某个地方,此时也在过年吧?
良久,李相禹叹一口气。
翻出一直随身带着的丹药托在手上,这丹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么多天依旧和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
脑子里一张极美的笑靥浮现。
李相禹痴了。
……
“嗯?”手心里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让李相禹回过神来。
手上空空如也,小白正伸着舌头舔的欢快。
丹药不见了?
丹药不见了!
李相禹一个激灵爬起来,双手掐住小白的狗头。
“你大爷啊,谁让你吃的,快给我吐出来!”
“汪,汪,汪!”
你还有脸叫!”李相禹松开掐住小白狗头的手,转而扒开小白的嘴。
嘴里同样空空如也。
李相禹松开双手,照着小白身上就是一脚。
小白吓得跑开几步,然后用那双傻得可怜的狗眼盯着李相禹,眼睛里全是疑问。
“你还敢跑?”李相禹抬步就追。Χiυmъ.cοΜ
小白继续跑,却也不跑远,只要确定李相禹够不到他就定定的站在那里,继续用傻得可怜的狗眼疑问的看着他。
李相禹气急了!
“你这是要作死啊!你还敢挑畔我!”李相禹四处打量着,准备寻找个趁手的武器。一边找,一边恨恨道:“你别让我逮住你,我非把你炖了火锅不可!”
“汪,汪,汪!”
抓起一根树枝,李相禹继续追。
看到敌方出了装备,小白跑的更欢快了!
“你站住!”
“汪,汪,汪!”
“我不打你,你站住!”
“汪,汪,汪!”
……
追了许久,累的气喘吁吁的李相禹终于放弃了。小白依旧离着不远,却怎么也追不上。
“傻狗!”咒骂一声,李相禹扔下树枝,坐在地上。
见主人扔了树枝坐下不追了,小白支着耳朵小心翼翼的朝李相禹走一步,发现李相禹没有起身的意思,又小心翼翼的走一步,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小白似乎放心了,跑到李相禹身边趴下,还讨好的用狗头拱拱李相禹。
李相禹抬手想打一巴掌,却累的没了力气。
再看小白傻得可怜的模样,李相禹气反而消了不少,可心里却愁坏了。
等哪一天自己真要去极北极北的草原娶亲时,怎么办?
要洞房的时候娘子娇滴滴的问句,相公,奴家的嫁妆可好?
怎么说?
难道说不知道,狗吃了。
狗吃了。吃了。
李相禹只觉的心中无数草泥马呼啸而过。
“天杀的,你可真是作死啊!”
“汪,汪,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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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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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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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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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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