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清扬跑得气喘吁吁的,说话也是大喘气,“我,我叫了,娘亲,她不应,我,我就掀,掀被子,哪晓得里头,还,还是被子……”
太子一听,立刻变了脸色,转身就往寝殿跑,其他人也都跟着往里跑。
太子进了门就喊:“掌灯。”
小宫女手脚麻利的点了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月桂抢先去撩账子,看到床上拱着一个长条儿,她还待要说话,墨容清扬手快的扯着被子一掀,里头果然还是一床被子,大家看着那摆成人形的被子面面相觑。
太子问门外守着的小宫女,“娘娘呢,上哪去了?”
小宫女哪知道啊,看太子铁青着脸,吓得直哆嗦,卟通一声趴在地上,“娘娘说不准人打搅,奴婢一直守在门外,寸步都没离开过啊。”
太子抬眼看窗子,窗子是虚搭着的,没有扣死,如果从那里走也不是不可能,可有好好的门不走,母后为何要走窗子呢?还有,她倒底去哪了?
“赶紧的,打发人去寻娘娘,”太子此时想的是母后心绪不佳,或许躲在哪个地方正伤心呢。
墨容清扬却叫起来,“咦,枕头下有封信。”
边说边拆开,凑到灯下看,太子一把夺过来,扫了两眼,脸色沉到了谷底。
月桂看他脸色,心也跟着沉下去,抖着声问,“殿下,娘娘信上说了什么?”
太子把信拍在桌上,“母后跟着父皇一起去了。”
月桂啊了一声,嘴巴张得老大,有些不相信,拿起那封信仔细看,还没看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当着太子的面,她不敢嚎,细细的啜泣声从喉咙里漏出来,这叫什么事噢,把她支出去送东西,自已个偷偷跑了。好歹也相处十来年来,早已经不是主仆的情份了,怎么能把她丢下呢?
月桂坐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纵横,按说在几个孩子面前这么着有些失态,可她也不管不顾了,皇后这么做是真伤了她的心,就算要走,好歹同她吱一声,不过话说回来,皇后要是同她透了底,说什么她也要跟着一块去的,她自梳不嫁,这辈子没别的想头,就是陪着娘娘,眼下娘娘走了,她怎么办?
墨容清扬最瞧不得这个,赶紧把月桂扶起来,按坐在绣凳上,“姑姑别哭了,娘亲跟爹爹在一起呢,您就放心吧。”
郝平贯得了信,心急火燎的跑来,正要训斥月桂,见她伤心成那样,也不好往重了说,“你也是,跟着娘娘这么多年,娘娘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不就是想出去么,这下好了,偷摸着跑了,你这奴才当得真称职啊!”
月桂又羞又愧,往太子跟前一跪:“殿下罚奴婢吧,奴婢愚钝,没看好娘娘。”
太子托住她,“姑姑不必自责,从信上看,母后应当是早有预谋,她不告诉你,大概是怕人多了不好办事,眼下只要证实她和父皇在一起,孤就放心了,”他吩咐郝平贯,“你让宁大人派人快马加鞭追上父皇,若是母后在那里,就接回来。”
郝平贯应了是,躬着身子急匆匆走了。
太子带着公主皇子也走了,剩下月桂独自一人杵在屋子中央,顿觉无边的冷清卷过来,白千帆不在,她心里没着没落的,都不知道自己要干点什么了?
——
白千帆混在士兵的队伍里,雄纠纠气昂昂的走着,易容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她有经验,当年一个人从南原回到东越,靠的就是她的易容术,没有了蓝霁华给的那些药粉,她就拿膏子凑数,把脸涂黄些就成,眉毛加粗加长,黑刺刺的,嘴边点颗痦子,眼皮搭耷着,避着人的视线,走了老半天,一点都没有漏馅。就是这身铠甲越穿越重,她打小不娇惯,有把子力气,在宫里闲得无聊,功夫也没落下,扎马步练拳脚射箭垛子,有时侯皇帝练剑,她也能陪着应付几招,只是这铠甲没穿习惯,她都觉得自己被压矮了,腿也软,背也驼,越走越重,就跟要走到地底下去似的。
边上有人把她肩头拎了一把,“没吃饭是怎的?这才刚出来,就撑不住了?”
她赶紧打起精神,把腰背挺一挺,嘿嘿笑道:“没有没有,我想心事呢。”
“哟,行军打仗你还想心事呢?”那人打量她,“瞧着你面生,新来的?”
“是,刚入的营。”她跟人套近乎,“大哥贵姓?”
“我姓杨,杨柱子,你呢?”
白千帆想了想,“我姓钱,钱凡,”钱凡这名字好多年没用过了,现成的,刚好拿出来用用。又问,“您是老兵?”
“算老兵,我入营三年了,”杨柱子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听说这回跟着圣驾出来的都是宁大人亲点的精兵,象你这样刚入营的新兵怎么也跟来了?”
“我,”白千帆眼珠子一转,“我虽是新兵,却是有功夫的,战场上能有大用场。”
杨柱子立刻对她刮目相看,“哟,我眼拙,没看出来,您学的哪派的功夫?”
“贾桐贾大人,您知道吧?”
“当然知道,贾大人和宁大人都是皇上身边的一等一侍卫,二品大员呢。”
“我和贾大人是同门。”
杨柱子更是肃然起敬,“那您是贾大人的同门师弟?”
白千帆笑了笑,含糊过去,哪是同门啊,应该是师徒才对呢。琇書網
“您可了不起,”杨柱子说,“贾大人以前当过太子爷的师傅,这要算起来,您是太子爷的师叔啊!”
白千帆,“呵呵呵……”
“新兵是穿不惯这个,”杨柱子有心巴结她,小声说,“这身行头有个诀窍,您这么着,瞧我,”他给她做示范,走路的时侯往后墩,这样省力,还可以两条腿轮流替换。
白千帆学他的样子,果然轻松了些,她感激冲他笑笑,“多谢杨哥。”
杨柱子却被她这霁月的笑容弄得有刹时的失神,说道,“钱老弟生了副好面相,可惜眉浓了些,嘴边还有颗痦子,不然就凭老弟这长相,到哪不能混口饭吃,何苦来当兵呢。”
白千帆不敢往这上边引话头,哼哼哈哈的敷衍着,就此混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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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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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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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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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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