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面面相觑,在这个事情上,大家都保持一致的态度,没有谁愿意站出来打头炮。
没有人说话,皇帝便点名,“修爱卿,你有何高见?”
“皇上,”修敏迈出队列,深深朝上揖了一躬:“臣以为,就算为天下百姓着想,也应该以和为贵。”
白丞相立刻反驳:“皇上,老臣以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土不完整,是我东越的耻辱,再说,楚王占据富饶的江南水乡,北方土地贫瘠,物产匮乏,根本与之不能抗衡,假以时日,楚王兵强马壮,势必会打过渭水,直取京城,臣以为,楚王如今提出分江而治,其实是为了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咱们断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皇帝沉呤了一会,“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我在,则天下安之。”他扫了一眼武官的队列,“可有哪位爱卿愿主动请缨出征的?”
一场战打下来,武官的队列人数如今所剩不多,当初奉命出征的大将,要么半路叛逃,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打了败战,灰心丧气躲在家中装病,剩下的这些没什么实战经验,都惧怕楚王的威名,没有一个人敢接茬。
皇帝手里并不是一个能用的武将也没有,但都安排好了地方,一个钉一个卯,轻易不能动。
看到武官们畏畏缩缩的样子,皇帝在心里叹气摇头,
“赞成和的举手?”
武官们都高举着手,谁爱打谁打去,反正他们不打。
“赞成打的举手。”
文官们大都举了手,士可杀不可辱,文人的傲骨让他们不赞同将南边分出去,他们只管各抒己见,打战的事自有武官去落实。
于是,分立两边的队伍七嘴八舌吵起来了,嗡嗡嗡嗡的声音让皇帝烦不胜烦,他木然的看着底下吵得面红脖子粗的群臣们,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如果皇后在就好了,这个念头一起,他的心猛然一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一动,底下就安静了,群臣们都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呢?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杀伐果断的人,皇帝苦笑一声,挥了挥手,“退朝吧。”
高升海唱了退朝,伴着皇帝往后边走,可皇帝走到承德殿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是慢慢的往前走着。
高升海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啊?”
皇帝没说话,举步又经过春宫殿,到了凤鸣宫前,他站在殿门前,久久的凝视着殿门上的高匾,默不作声。
皇后歼后,他并没有让人把宫殿封起来,殿里的人也都没有遣散,依旧是服伺皇后的那帮老人,每日守着宫殿,打扫,守门,掌灯,就跟她还在似的,他极少到后边来,站在南书房的窗户边,看到殿里偶尔有人进出,会觉得心安,好象她还在那里。
见他抬脚要进去,高升海忙劝,“皇上,娘娘走了不到一年,这里头阴气未散,万一冲着您……”wWW.ΧìǔΜЬ.CǒΜ
“不碍事,”皇帝淡声道:“若真能碰着她的魂倒好了,朕正好有事想问她。”
高升海:“……”
皇帝进了凤鸣宫,总管刘福率着底下的宫女太监前来迎驾,乌泱泱跪了一地。
皇帝叫了起,径直往后殿走,那是皇后的寝宫,刘福和高升海想跟上去,被他摆着手制止:“你们在外头侯着,我一个人进去。”
高升海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着着那抹明黄的身影进了寝宫,他急得直搓手,“哎哟,这要是冲着了可如何是好,娘娘的阴魂这时侯可别回来啊……”
刘福站在他对面,扯着嘴角冷笑,“大总管怕娘娘的魂做什么,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高升海瞪他一眼,“你胡扯什么,咱家是怕冲着万岁爷。”
“万岁爷是真龙天子,阳气重,等闲冲不着,倒是那些魑魅魍魉要小心了。”
“刘福,娘娘都不在了,你还神气什么?”高升海哼笑一声,“就不怕哪天让人沉了井?”
“如此倒好,咱家可以到阴间去伺侯娘娘了,”刘福淡然的看着他,“高大总管不一样,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要长命百岁才好。”
高升海从来不知道刘福这么能说会道,一时倒怼得说不话来,阴阴的看着他,不再言语。
屋里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样,皇帝对这里非常熟悉,他常年宿在此处,妆台,牡丹花开富贵的凤首大床,紫檀花虫屏风,博古架上是他珍爱的各种瓷器,屋里熏了淡淡的荷香,是皇后生前最爱的一种。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脚榻上立了一会,在床沿上坐下来,皇后死后一直躺在这里,他说好要陪她三天,可最后承诺并没有兑现,他临阵脱逃,是个懦夫!
皇帝自嘲的笑,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床沿,“春儿,你一定唾弃朕吧,说好了陪着你,最后还是跑了,君无戏言,可朕对你……失言了。
其实朕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朕偏偏不信邪,偏偏要试一次,最后沦落到要分江而治的局面,好好的江山断送在朕手里,朕遭天下人耻笑,也是咎由自取。朕一直勤勉,可朕也荒唐……春儿,朕辜负了你的期望。
楚王提出分江而治,春儿意下如何?其实我知道,三弟还是不忍心对我赶尽杀绝,大约也是因为你的托付,他最大的弱点是心软,可惜朕逼他太紧,让他的软肋变成了盔甲,把他逼得造反了。如今一切即成事实,无法挽回,可朕的初衷一直没有变过。
三弟不想手足相残,煞费苦心,既然一国不能二君,便将国一分为二,让朕与太子分江而治,如此一来,倒底是太子的睿智治国好,还是朕的仁政更有效,便可一见分晓。朕不怕同太子比,朕也不会认输的,朕知道,春儿一定是赞同和的,分江而治便分江而治吧,好歹还是墨容氏的天下,只要百姓安稳,朕不介意只做北边的皇帝。
春儿,你要保偌朕,保偌我墨容氏的江山永固……”
说完这番话,皇帝垂着头,半天没有动,眼皮搭耸着,象眯瞪过去了一般,良久,有细碎的声音从他嘴里逸出来,微不可闻,“春儿,我真想你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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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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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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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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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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