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洞开,火光一片,百姓们哀嚎遍野,如同炼狱。
他气得脸色发青,顾不上穷追猛打,先扑火安抚民众要紧。
他借东风破了城。严守义却借东风烧城。火势蔓延得很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城里的百姓被这把火烧得懵了头,像没头苍蝇般的乱窜。混乱中,因为踩踏或者被浓烟熏倒的不计其数。不管倒下的人有没有死,都一窝蜂的从他身体上乱踩踏过去。火还在烧,但比火更可怕的,是失去了心神的百姓们。
好在楚王和太子都是临危不乱的人,一个负责扑火,一个负责维持秩序。
惊惶失措的百姓们都朝没有着火的地方跑去,可他们不知道,跑过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太子调了一队人马,把混乱的人群拦住,赶到过完火的废墟地带,那些地方虽然一片狼藉,味道难闻,但相对来说已经是安全的了。
楚王则带着人灭火,但人手显然不够,他调派了一小队人,去周围的村镇请求支援。说是请求,其实就是下死命令,都必须去,贪生怕死者杀无赦。ωωω.χΙυΜЬ.Cǒm
没有人愿意被砍头,况且这也是义不容辞的事,都乖乖听令,拿着家里的水桶,铁锹,浸湿的棉被等物,匆忙赶到城里去帮忙。
被征集的只有男人。女人,小孩,老人都留在家里,人多做不了事,去了也是瞎耽误工夫。白千帆家里自然就是她去,月桂月香很担心,楚王就在城里,万一遇上了怎么办?
白千帆安慰她们,“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谁呀。不要紧的,把火扑灭了我就回来。”
她一身短褂打扮,还打了绑腿,显得干净利索。站在院子里就看得到火光,那么大的火,用水来灭,怕是于济于事,她扛起家里的一把铁锹,趁着夜色跑了出去。
到了城门口就觉得热浪迎面而来,白千帆赶紧湿帕子蒙在脸上,跟着人群往里走,城里人多且乱,有一队官兵在清理地上的尸体,划了个地方,一具具尸体抬过去摆放在地上。若是在平时看到这么多尸体,百姓们一定会大惊小怪的尖叫起来,可这个晚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默然的井然有序的听从安排去各处扑火。
白千帆被安排在一处小楼前,南方的房子和北方不同,街上多的是两三层的小楼,而且都连在一起,一烧就是一大片。
所幸屋后有水塘,许多人拿了水桶往火上浇,但火太大,水不能持续,作用不大,白千帆用铁锹铲了湿的沙泥往火里扔,反而有点作用,于是一些人舍了水桶,找了树枝来扑火,枝叶里有水份,烧不起来,只冒烟,几管齐下,终于把火势压低了一些。
一批人累倒了,一批人又顶上去,白千帆没有下去,脸上的帕子早已经被火烤干了,又被自己的汗浸湿了,如此几次,她也是精疲力尽,手重得抬不起来,铁锹被一旁的人夺过去,不客气的训斥她,“不要命了么,一边歇着去。”
好熟悉的声音,白千帆愣了一下,怔在那里。
那人一身铠甲,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只是脸上被熏出了黑乎乎的印子,显得有些滑稽,他没有看她,夺过铁锹弯腰铲泥沙,挥着强有力的胳膊,一铲又一铲的泥沙被扔进了火里,嚣张的火舌慢慢被压下去,直至缺氧熄灭。
白千帆默默的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他说,“站住。”
她脚一顿,停在那里,那人过来,把铁锹往她一递:“你的东西不要了?”
她不敢抬头,伸手接过来,转身就走,胳膊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紧紧盯着她,显得有些疑惑。
“摘了脸上的东西。”
她犹豫着没动,他却自己动手,轻轻把她脸上的手帕摘了下来,脸上的神情由疑惑转为惊喜:“是你!”
白千帆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声张。
杜长风左右看了看,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你怎么在这里?王爷知道吗?”
“千万别说见过我。”
“你不想让王爷知道?”
白千帆摇了摇头。
“不想见他?”
怎么说呢,心情太复杂,一时半会她也说不上来。害怕是一桩,她是外逃的楚王妃,以墨容澉的脾气,一气之下杀了她也未尝不可。怨恨是一桩,皇甫珠儿还在,她这个楚王妃便成了笑话,还有一桩,她深藏在心底,谁也不知晓,自己却清楚,那叫相思。
她其实不是个懂得掩饰的人,唯独对墨容澉的思念,她瞒过了任何人。以前总以为死别是最痛苦的,因为那个人埋在了地底下,再也见不到了。可现在才知道,相比死别,生离才是让人无法忍受的。
人死了,伤心过了,接受了事实,慢慢就走出来了。
人活着,能见却不得见,那种滋味,象被蚂蚁慢慢啃噬着,无休无止,没有尽头,因为知道他就在这世上,就在某个地方,她无数次想过去见他,夜里躺在床上,突然就翻身坐起来,想去找他,哪怕他真会杀了她,也想再看他一眼,那个念头冒出来,止都止不住,她穿好衣裳鞋袜走到门边,甚至有一次拉开院门,到了街上,可最终,她一次都没有成行。
无数次的纠结犹豫,成了现在的近乡情怯,她真的不敢去见他,不敢。
杜长风看着这个曾经深深喜欢过的姑娘,忍不住叹气,他不清楚楚王和白千帆之间的事情,只知道她是为了楚王身边那个女人才走的。听到她离开的消息时,他很是振奋过一段时间,也想像过或许有一天,他们能再遇上,再续前缘,可现在看到她,他知道不可能了,她的心依旧在墨容澉身上。
他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所以答应保密。摸摸她的头,笑道,“长高了。”
白千帆侧头偏过,同他告别:“我先走了。”
“好,多保重。”
“你也是。”她笑了笑,扛起铁揪没入夜色中,走了没多远,听到有人叫杜长风,是贾桐的声音,她心一跳,加快了步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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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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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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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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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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