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澉见皇帝脸色不豫,心里咯噔了一下,细细思量一番,好象没有哪里出岔子,他喝了一口茶,小心翼翼的问,“皇兄叫臣弟留下来,可是有事?”
皇帝抬了抬眼皮,“没事就不能叫你坐坐?”
“当然能,”墨容澉腆着脸,“只是皇兄日理万机,臣弟怕打挠了皇兄,若是没事,臣弟便……”
“你别急,给朕坐稳了,”皇帝把茶盅放下,直视着他,“朕问你,你可是要休了修敏家的闺女?”
皇帝如此开门见山,倒让墨容澉有些意外,“皇兄怎么问起这个?”
“你只说,是与不是?”
既然皇帝知道了,墨容澉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不是休她,是和离。”
“为何要和离?她哪里不好?”
“臣弟不喜欢她,留在府里是耽误她的青春,趁早放她一条生路不好么?”
“朕后宫三千佳丽,朕也不喜欢,可朕能把她们都遣散了吗?”
“您不同,您是皇帝,子嗣重要,要她们是有用处的。”
“国与家是一样的,国要王位继承人,家要有继香火的。你也有责任。”
“臣弟有一儿半女便足矣,不求多。”
“谁替你生?王妃么?”
“王妃是臣弟的正妻,她替臣弟生孩子本是应当的。”
兄弟两个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皇帝却突然安静下来,凝视他许久,“你就这么喜欢白丞相的闺女?”
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墨容澉不想承认的,承认了对白千帆没好处,他树敌多,现在有了软肋,打她主意的人也就多了,可他也不愿意这么掩着藏着,也怕皇帝再逼他,索性点头,“皇兄与皇后伉俪情深,应该可以理解臣弟的苦衷,皇兄为帝,多妻实在是无奈之举,臣弟别无他求,只求与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负她便足矣。”
“好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皇帝愤愤然拍了桌子,“你是皇亲宗室,是朕的手足,不是平头老百姓,咱们墨容氏不单是靠朕这一脉就能撑起天下的,这天下也不单是朕一人的天下,是整个墨容氏的天下,老三,朕今日把话撂在这里,修敏的闺女你动不得,如果不喜欢她,便给她一个孩子,让她以后指着孩子活,也算有个寄托。”琇書蛧
墨容澉往地上一跪,“皇上,恕臣弟办不到!”
“你!”皇帝拍案而起,两目圆瞪,他向来儒雅,此时也恼愤得不行,指着他骂:“混账东西,怎么办不到?你娶了她,就要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不求你的恩宠,给个孩子还不行吗?当初是朕亲自做的媒,修敏是当朝大学士,他的嫡长女娶与你为妾,本来就不甘愿,原以为你与白丞相有过结,白家小姐呆不长久,还想着你把修小姐扶正,可现在你居然告诉朕要跟她和离,你叫朕哪有脸见修敏?”
皇帝越说越气愤,狠狠跺了一下脚:“当初是你自己同意娶亲的,没有谁逼你,这才过了多久,你这是陷朕于不仁不义,陷皇后于不仁不义,你你你,”他抓起茶盅砸过去,“你气死我了!”
青花骨瓷的茶盅摔在金砖上,立刻四分五裂,茶水茶叶淌了一地,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有两块崩到墨容澉垂下的手上,划出细微的红印,有丝丝刺痛。他面无表情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虚虚的看着某处,脸上透着一股子倔强。
皇帝见他这样,更加生气,看看两边,想找点衬手的东西,皇后却从门口急急的走进来,“皇上这是做什么,亲兄弟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闹成这样?”
皇帝的一腔怒火在见到皇后后,总算收敛了一点,指着墨容澉,“你问他自己!”
不用问,皇帝这里得了信,皇后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她柔声劝皇帝,“三弟都多大的人了,还罚跪不象话,叫奴才们见了,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叫他起来吧。”
“要起来也可以,”皇帝意难平,“问他想清楚了没有?还和离不和离了?”
墨容澉倔起来,先皇都拿他没办法,自然是不屈服的,梗着脖子不吭声。
皇帝又气起来,手指着他,“瞧瞧,他就是个杠子头,让他跪,跪在这里想清楚再起来。”
皇后只好又去劝墨容澉,“三弟,你也是,别怪皇嫂说你,修家小姐哪点不好,你要同她和离?修大学士气不过,到皇上这里告御状,皇上也为难,修大学士是当朝元老,德高望重,朝中为官者大多是他的门下,他若要为闺女报不平,振臂一呼,朝中文武百官肯定是站在他那边的,到时侯,三弟你平白无故弃妻,为官者的口水都能淹了你,皇上劝你,也是为你好。要不,这件事再缓缓,修小姐说了,若要出府,除非她死。真要到了那一步,你难堵天下人之口啊!”
皇后语重心长,句句都是实话,墨容澉却从中听出了一点端倪,修大学士在文官里是泰斗,大家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他若撂了摊子,皇上跟前没有贤能可用,对朝廷是大大憋端。皇权分散,兵权在他手里,政权在修敏和白丞相手里,皇帝实施仁政,全要靠他们,后宫的嫔妃个个有背景,还不够,他府里三位王妃的外家也都是朝中大臣,中流抵柱,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要仰仗大臣,确实有他的苦衷。
墨容澉叹了口气,知道闹僵了不好,顺着皇后的话下台阶,“皇嫂发了话,臣弟哪有不听的,此事便再缓缓吧。”
皇后顺势虚扶了一把,“快起来吧,你别怨你皇兄,他也为难。”
“臣弟知道,”墨容澉对着皇帝长揖下去,“都是臣弟的错,皇兄消消气,臣弟先行告退,这就回去面壁思过。”
皇帝哼了一声,侧过身子不理他。
皇后朝墨容澉使了个眼色,墨容澉赶紧退了出去,皇后摇了摇头,过去挽住皇帝的胳膊,温言道:“皇上,别生气了,三弟只是一时糊涂,他会想通的。”
皇帝叹了一口气,“这个老三,朕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平时挺拎得清的人,竟然这样糊涂,他与修小姐和离,动的是墨容氏的社稷,他心里倒底还有没有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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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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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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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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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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