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抬眼看过去,那太监也看着她,脸上有些疑惑,先前没瞧清,见是个身量小的丫头,脸庞子又生,以为是皇后这里的小丫头,没太在意,现在一细看,她的妆扮虽不十分的华丽,却也不象宫女,心里微抽一惊,知道自己踢错了人。
他身后的肩舆上坐着一位妆扮华丽的宫妃,原本眯着眼睛打盹,如今睁开了眼,看了看白千帆,哟了一声:“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金保,快给楚王妃陪个不是。”
金保一听,吓了一跳,他居然把楚王妃给踢了,这事要传到楚王爷耳朵里,他还能落着好吗?不过他是白贵妃跟前的大太监,瑞福宫的总管,加上白丞相和楚王爷是仇敌,他也不能太示弱。
当下只打了个千儿,拖长了腔调道:“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楚王妃,请楚王妃见谅。”
白千帆看看他,又看看白贵妃,突然想起什么来,上前规规矩矩行礼,“臣妇见过贵妃娘娘。”
白贵妃见她一板一眼的样子,不觉好笑,撇了撇嘴,从肩舆上下来,伸手扶起她,“自家姐妹,不用这些虚礼,听说你进宫了,本宫特意来瞧瞧你。”
白千帆笑了笑,一低头,见自己的新鞋上脏了,忙弯腰去拍打,几个宫女太监抿嘴偷笑,还没见过这样子的王妃,在东越,贵人是不低头的,低头弯腰的都是奴才。
金保嘴角微歪,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那这位楚王妃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倒底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一点规矩都不知道。她是好命做了楚王妃,不然踢也就踢了,还道什么歉啊。
皇后得了信,匆匆赶过来,见白千帆好好的站着,知道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了心,楚王爷把人交给了她,万一出了事,她要如何交待?
白贵妃上前行了礼,却对刚才的事避口不提,白千帆自己也不吭声,皇后在心里思量,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子当然是最好,只委屈了白千帆,可万一楚王爷那边得了信,她要是不公允处理,只怕楚王爷会对她生了间隙。
当下便沉了脸,“本宫听说贵妃的奴才冒犯了楚王妃,可有这事?”
白贵妃斜着眼看白千帆,见她没什么表示,以为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便笑道:“没什么的,一场误会,楚王妃也没有怪罪。”
皇后正了正脸色,“楚王妃不怪罪,是楚王妃有容人之度,但这事发生在凤鸣宫,本宫责无旁贷,是哪个没眼色的奴才做的,自己掌嘴。”
皇后娘娘发了话,金保不敢不从,偷偷看自己主子,白贵妃倒底也只是贵妃,不敢公然反抗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无能为力。
白千帆站在一旁看好戏,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太监教训一下也好。
金保没办法,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耳光,太监扇耳光都有门道,声音大,力度却不重,扇完连手指印都没有,这是扇自己,若是扇别人,声音照样清脆,可扇完再看,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过一会还得肿起来。
皇后性子温良,也不太愿意得罪人,加上今天过节,走个过场就算了。正要请白贵妃和白千帆进去,门槛那头匆忙进来一个人,大高个,魁梧的身材,尊贵冷清,大步流星走过来,谁也没看,就盯着白千帆,到了跟前,将她上上下下都仔细打量了一番,问:“踢你哪了?”
白千帆倒没有要告状的意思,不过是习惯了跟墨容澉说实话,指着自己的后腰:“踢这儿了。”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就挨一下,我机灵着呢,没让他踢着。”
墨容澉来不及夸她机灵,怒火腾一下就窜了上来,他的心肝宝贝,疼还疼不过来,居然让人给踢了?
冷冽的眼风扫过一众宫女太监,“谁踢的?”
楚王爷的威严不是盖的,比皇帝都吓人,奴才们吓得低下头,心里直打颤。最害怕那个是金保,已经掌了嘴,这事怎么还没过去啊……
他偷偷看白贵妃,希望他主子替他求求情,可白贵妃掖着手,垂眼看地,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他只好上前一步,往楚王跟前一磕,哭丧着脸:“奴才瞎了眼,不认得楚王妃真容,请王爷恕罪。”
墨容澉冷眼瞅着他,“你喜欢踢人是吧,这么着,”他转身向皇后拱了拱手,“皇嫂,这个奴才我讨了。”
金保愣了一下,不打不骂,却向皇后讨他,可讨了去肯定没好事,他拜在地上求皇后,“娘娘,不是奴才不愿意跟王爷去,实在是舍不得我家主子,求娘娘开恩。”
皇后也觉得奇怪,这么个奴才,要打要罚,楚王爷开口就是,讨了去做什么呢?
他们的疑问,由白千帆问了出来,“王爷,您把他讨回去做什么?让他专门踢人么?”
墨容澉看她的目光带了宠溺:“他想得美,我把他讨了去,天天儿让你踢着玩,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英明神武的楚王爷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可这话里透着的意思,大家很清楚,楚王妃是楚王爷的心尖子,谁冒犯了她,楚王爷就让谁生不如死。打罚不过一条命罢了,天天儿这么折磨,哪天是个头,这不是生不如死是什么?
皇后陪了笑,“王爷说笑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奴才弄回去,还得费口粮呢,还是留在他主子跟前,让他主子教训去吧。”
墨容澉轻轻哼了一声,“依着皇嫂的意思,这事就这么着了?”
“本宫已经处罚过他了,楚王妃大人有大量,也没怪罪他,三弟不如……”
皇后叫三弟,是想拉近关系,暗示他见好就收,可这事在墨容澉这里就过不去,他敛了敛神色,“既然皇后这么说了,本王就不要了,不过既然要罚,当由本王来罚。”
皇后听他先前还叫皇嫂,现在改口叫皇后,知道他动了怒,听到这话,赶紧道:“那是自然,王爷别为这么个东西生了闷气才好。”
墨容澉走到金保跟前,冷声问,“哪只脚踢的?”
天色渐暗,秋风起,金保后背却直冒汗,趴在墨容澉脚下抖得象筛糠,他做惯了奴才,主子一开口,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他知道,求也没用,今日不舍出那条腿,小命就完了。
哆哆嗦嗦指着自己的左腿,“是,是,是这条。”
墨容澉也不吭声,对白千帆道:“起风了,你身子刚好,别在外头呆着,进屋里去。”m.χIùmЬ.CǒM
白千帆还想留下来看热闹,被皇后拖着往殿里去了,白贵妃看都没看金保,冷着眉眼,跟着也进去了。
墨容澉这才一脚踩上去,只听咔嚓一声,金保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头一歪,晕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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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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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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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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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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