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说的没错,男人果然就是转眼就忘的生物。裴衣满脸纠结地抓了抓头发,然后长叹一声,上去分了许江手里的半沓作业抱在怀中。好在他只是眼神偏了偏,并未阻止。
她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裴衣老是忍不住偷偷瞟他,指尖勾着作业簿打转转。
九月初,天空碧橙,纤云不染。气候还没完全降下来,潮热的空气仍旧大面积地扑来,仿佛一张无形大网,闷得人心烦。
走廊和楼梯上有不少偷偷打量他们的女孩,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时用指尖指指,偶尔发出几声讥讽的笑声。
裴衣抱着本子,走了两楼就气喘吁吁,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她刚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却没想到身旁的人突然停了动作。
她借此机会抬起手腕擦了擦汗,再次抬眼时,却听见许江微微叹了口气。他冲裴衣抬了抬下颚,那张总是如天鹅般矜贵清冷的面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给我吧。”
裴衣的脸上顿时燥热起来。她在原地呐呐:“我其实是想帮你的……算了。”她泄气,上前两步将作业本又重新叠放到许江的手上。
许江的目光轻轻点在她稍有懊恼的脸上,她的眼神低落,粉嫩嫩的樱唇微微嘟起。他再度移开视线,淡淡道:“没事。”
眼看就要到他们班上了,再不说的话就来不急了。裴衣一边走一边紧张地揉着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转向他:“其实我是想说,你那天……说要辅导我学习的事情。”
许江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好吧。
她就知道他的回答会是这个。
她的目光瞬间暗淡下去,抿抿嘴,脚尖往前移了下,又收了回来:“你到了。那,拜拜。”
她转身就想走。
没想到许江又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
裴衣的步伐顿住,心跳如鼓雷般逐渐激烈起来,她慢慢地转回身,迟疑道:“啊……?”
许江揉了揉眉心:“我问你什么时候。”
“啊。”快乐来的太突如其来,裴衣瞬间又磕巴起来,她踢了踢腿,又眨了眨眼睛,咬着指甲紧张地问:“就星期天上晚自习之前?星期天下午?”
“行。”许江捧着作业往前走,“那就星期天下午三点吧,来我班上。”xiumb.com
“嗯嗯!”裴衣乖巧应答。
目送人进班后。
裴衣没忍住,激动地握起小拳头前后挥了挥,在原地跳了一个劈叉舞。
嗷。
耶!!!
她、和许江!
终于要约会了!!!
高兴地不能太明显,她在原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美滋滋地想。
她不管,反正她就要叫约会!
*
后面好几天,裴衣都感觉度日如年,她没有哪一天不是在盼望着周末赶紧到来的。
她没有能参考的东西,只好课间的时候坐在椅子上揪眉毛。大概见是她满面愁云的样子,陆沉斜了斜眼,嘲讽出声:“你干嘛了。”
裴衣烦躁地“啧”了一声,又撑着肘在纸上画着圈圈,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偏了偏头,“哎,陆沉。你教我题目的时候,会觉得……”
“觉得什么?”他薄唇轻吐。
“觉得我笨?很傻?你会觉得很不耐烦吗?”
陆沉无语:“我每天看到你的数学试卷都很暴躁,你瞎啊?”
裴衣:“……”她狡辩,“我觉得我进步的还挺快的?”
“是啊。”陆沉嗤笑,“导数教三遍还不会,最后自己一个人埋头巴巴算了二十分钟特美滋滋地拿给我,结果三八二十四算成三八三十四。”
裴衣:“……”她举手,“好了,可以了,不用再说了,我已经懂了。”
陶言闻言也转身:“你最近好奇怪。”
裴衣撇撇嘴,“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啊?”陶言好奇。
裴衣扬起身体,凑到她耳旁:“许江要和我约会了。”
陶言白眼:“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
裴衣耸耸肩,看吧,果然没人信。
*
星期天的早上,天还没亮,裴衣就睁开了双眼。
卧室的天花板净白一片,她盯了差不多有三十分钟,然后叹着气翻了个身,再度抱起被子。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啊……
“醒了就起来吃饭。”裴水打开她房门,忍无可忍地说,“昨天三更半夜还在床上翻滚,今早又醒的这么早,要是睡不着就别往床上趴着了,学累了往床上一趟睡的比什么都香。”
裴衣嗷嗷叫:“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她又说,“我这是失眠好吗,你知道严重的话会导致……”
裴水打断她:“得了吧,就你还失眠,母猪都能上树了。前几天睡的不知道有多香,那鼾声吵醒我不晓得几次。”
“行了行了!”裴衣羞耻大喊,“我这就起来了!你别说了!!!”
早餐是小米燕麦粥,配着酒酿的辣鱼和清炒的青菜。裴衣吃的不亦乐乎,疯狂用手扇风,“哈…还是,嘶,放假好,上学都不能,嘶,好好吃饭……”
裴水乜了一眼,无情道:“吃完这道就不做了,每次都被辣成那样,还老是拉肚子。你高三还是得好好调养身体,别到时候快到高考了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哈???”裴衣震撼睁眼,“为什么不做啊,我真的,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道菜了!!!”酒酿鱼又辣又下饭,不光鱼好吃,里面的酱也好吃,光是想到都能流下三道口水。
“你自己回屋里看看你那张嘴,被辣成那样还在叭叭。”
镜前。
裴衣用指尖点了点被辣肿了的红唇,发神地想:这个颜色刚刚好,嘴巴又亮又饱满,看上去还肉嘟嘟的,如果她能这样去见许江就好了……
欸。她倒头瘫在床上。
好烦好烦。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现在越看越觉得自己好丑,下巴处前天还爆了一颗痘,眼下还乌青乌青的,头发也不光滑,呜呜呜,真是丑死人了。
总算吃完午饭挨到下午,裴衣从衣柜里拿出校服套上,七想八想:好算晚上要晚自习,得穿校服去,不然穿什么衣服就够她纠结了的。
虽然在穿着上不能动什么心思,但她仍旧保留了一些小心机。校服昨天一回家就拿去洗衣机洗了,她放了好一大滩香香的洗衣液,穿在身上仍有淡淡的香味。头发也是,她现在的头发长长了一点,快要到锁骨处了,她用草莓发卡夹起一侧,露出肉肉的小耳垂。
万事备全,她拎起书包溜出家门,不到两点,她就早早地到达了学校。
为了给许江留下努力认真刻苦的好印象,她准备提前先做做练习,再把试卷上不懂的那些错题反复琢磨一番。
只是她没想到,她来的过于早,晚上又太晚睡。困意犹如大山一般倾倒而来,她握着笔的手渐渐松弛,头也越垂越低,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的折磨,啪叽一声倒在课桌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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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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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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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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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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