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甄既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叶良,“大师怎么说?”
叶良看着对话框里那冰冷的三个字,仿若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
王甄等不及,抢过手机,却在瞥到内容时,瞬间泪如雨下。
大师:她不愿。
不是不能,是不愿。
“雨涵她…死之后都不愿意见我们……”
王甄抱着手机失声痛哭起来,却不知是因为什么而哭,各种悲伤悔恨降的情绪交织着,如同一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叶良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喉头苦涩。
他还记得,雨涵出生时,他第一次当父亲的那种喜悦,当时小小软软的她全身还皱巴巴的,眼睛却格外的大,像是葡萄,那个时候,叶良对于这个小天使的到来,充满感激。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在一次次郝梁的抱怨声中,在看到同村的人抱着儿子的笑脸中,叶良想,如果雨涵是儿子那该有多好啊!
随着雨涵慢慢长大,叶良这个父亲的角色越来越少,然后在不知不觉中,雨涵就高中了,每天会跟郝梁吵架,学习成绩不好,经常半夜出去不回家……
再然后,叶书就出生了,叶良再一次体会到了当初初为人父的激动,而当初让他感到无限欢喜的小天使,似乎逐渐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直到亲眼看见叶雨涵跳楼死亡,在葬礼上念着追悼词,努力想要回忆起这些年的点滴,却猛然发现,那些记忆早已模糊不清,贫瘠到似乎还不如和小区门口便利店老板娘的日常寒暄。
一股难言的酸涩从心脏遍布到四肢,不知不自觉,叶良早已泪流满面。
‘叮’
又一条信息响起。
王甄解锁手机,看到信息,只觉得呼吸不畅,手开始颤抖,手机‘咕咚’一声掉在了地板上,滚到叶良脚侧。
叶良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信息,猛地呼吸一滞。
大师:令郎多日梦魇,并非鬼怪,而是叶雨涵在无尽黑暗之中,恐惧化成实质时,最后的求救。
叶良再也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
“杀人诛心,不过如是。”
显然,赵敏敏也看见了岑姝发的消息,忍不住感慨了句,早就知道这外乡人看起来白白嫩嫩可可爱爱,实际芯子就是黑的。
房间里,叶雨涵已经消失不见,徒留下丁梓一个人跪在地上,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哭的撕心裂肺。
“我只是在说事实。”岑姝扣了颗糖丢进嘴里,感受到奶味在口腔里化开,原本萦绕在心间的淡淡悲戚才消失不见,她不喜欢分离,可她见了太多分离。
“残酷的事实,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赵敏敏看着有些馋,但她知道,这是她吃不起的价格。
“所以…”岑姝垂眸看向赵敏敏,“你什么时候离开?”
赵敏敏神情瞬间变得幽怨了起来,“其实,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是吧是吧!
岑姝错开目光,“没有。”
就有!
赵敏敏轻叹了口气,她十多岁就跟着老头到处的漂泊,也算是见惯生死,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被这外乡人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
“岑姝,我真的要走了。”她还要继续前往川蜀,解决老头遗留下来的烂摊子。
“嗯,一路顺风。”干这一行有个规矩,绝不说再见。
反正有缘自会相见。
岑姝从兜里面掏了几下,掏出纸和笔递给赵敏敏。
“还有,这房费和欠条,记得写一下。”
赵敏敏:……
**
“姝姝,你们回来啦!”
听到客厅里有动静,林岚围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客厅里只有岑姝一个人,楞了下,“敏敏呢?”
岑姝懒懒地窝在沙发上,“走了。”
“走了?可她的行李不是还在楼上吗?”林岚瞥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走的这么急?吃完晚饭也好啊。”
“嗯…大概是怕讨债吧。”毕竟那包里也没几个值钱的东西。
岑姝声音很轻,林岚没听清,“什么?”
“那边有人在等她。”岑姝说道。
“这样……”林岚显得有些失落,毕竟家里难得这么热闹,她喜欢热闹,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姝姝,妈妈今天做了白灼虾,你看会电视,等下来吃。”
“好。”岑姝颔首,抬头看了眼三楼。
刚刚她余光瞥见,三楼柳莲的房间打开了一条缝,似乎是里面的人想出来,却在听到岑姝的声音之后,又关上了门。
自从赵敏敏把痒痒蛊放到柳莲身上之后,柳莲就很少出门了,想来,战况应该挺惨烈。
岑姝用遥控器随意地跳着台,是宣城本地民生节目,电视里的人穿着华丽,却对着镜头哭天抢地,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弄乱。
“封宝!封子淇你到底在哪里?妈妈好想你,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女人被丈夫扶着,哭声凄厉,最后眼白一翻,在镜头面前晕倒了。
现场一片慌乱,电视开始放起了广告。
“我刚刚怎么听到有人在哭?”
林岚端着排骨汤从厨房走出来。
“嗯,电视剧。”岑姝关掉电视,起身走进厨房,帮林岚端菜。
林岚做了两菜一汤,看起来就很好吃。
晚餐过后,岑姝懒懒地趴在床上,一只手凶残地蹂躏着睚眦的毛,眼皮子耷拉着,昏昏欲睡。
就在岑姝快要睡着时,放在不远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岑姝睁开眸,漆黑的眸底浮现出些许燥意,伸手拿了过来,按下了接听键。
“喂!师傅,你看新闻了吗?”
司时似乎听出了岑姝语气烦躁,小心翼翼问道。
“什么新闻?”岑姝起身倒了杯水,恰好温度的水顺着食道流进胃中,让岑姝的燥意少了许多。
“就是一群年轻人好像说是去探险,然后突然就失联了,警方派了很多人去寻找都无功而返。”
岑姝想起了晚上看到的民生节目。
“芸芸有个大学同学,也在里面……”
汤芸找上门说这事的时候,司时就觉得这事不同寻常,这才打电话来问岑姝意见。
“芸芸?”岑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打趣。
司时顿时有些红脸,羞恼道:“师父!”现在不是在谈正事吗?
“嗯,汤芸的朋友叫什么?”xǐυmь.℃òm
司时回想了一下,道:“封子淇。”
岑姝抬头望向被夜幕遮住的天空,杏眸微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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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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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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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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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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