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他们这些态度,傅家人没牵连到白氏其他人,出了官府还互相寒暄告别。
“今日傅二爷和秦小姐大婚,闹出这么大事,耽误了你们洞房的吉时,改日我们白家一定向秦小姐府上备厚礼至歉。”白二爷诚恳道。
“这厚礼还是给傅家吧,咱家倒没什么事,二婚了,没那么多讲究。”
秦姮看了眼傅景,轻声道:“眼下天亮了,咱们再去找找吧。”
傅二爷点头,“我去找,你去睡一觉。”
“一起去找。”秦姮轻声叹息。
哪儿还睡得着。傅菁那姑娘,向来乖巧又嗲,招人喜欢,又跟想想交好,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想到此处,秦姮低头看女儿,心中隐隐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傅菁是她最好的朋友,怎么现在她没有嚎啕大哭,反正总时不时往白修那看一眼。
“年纪大的回家去,女人也带孩子回去睡觉,其他人继续找!”
“好!”
达成一致后,傅二爷给大伙儿制定了兵分多路搜寻的地图,确保不走重复路,不错过一处。
旁人都忙着帮忙找傅菁去了。
秦姮把熊想想带到屋里,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想想,你今天跟白修在一块儿呆了多久?”
熊想想顺着白修给她准备的答案,回答道:“大概两个多时辰吧。”
秦姮的眼色越来越复杂,最后叹了口气。
“你记着娘的话,不许再单独跟白修呆一块儿。”
熊想想点头,她才不想跟白修呆一块儿。
-
三日过去,白坤在狱中受遍了刑罚,昏过去醒过来无数回,就是半点傅菁的下落都吐露不出来。
“我要见我儿白修,见了他,我什么都说出来。”
狱卒赶紧向上面请示。
半天之后,白修被带来了。
白修踏进这阴暗潮湿的牢房时,一脸难以抑制的痛苦。
“爹爹!”
白坤被反捆着双手,白色囚服中血迹斑斑。
他肋骨上深深扎着大铁钩,这张铁钩迫使他保持跪着的姿势。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无力得哼笑了声,对狱卒道:“给我们父子俩一点空间,等我们说完了话,能招的我都会招。”
狱卒互相使了个眼色,离开了牢房。
只剩父子相对,白修脸上的痛苦之色消失得了无痕迹,他勾了勾唇角,握住扎在白坤肋骨间的铁钩,用力一提。
“啊!”
白坤低沉得痛吟了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缓过劲来。
剧痛慢慢缓解,心里的疼痛却越发凝重。xǐυmь.℃òm
“修儿,当年你才三岁,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一动不动,可是嘴唇都惨白了。”
白修愣了愣,这他倒没想到当年就露了马脚。
白坤道:“我赶紧把你抱走,就是怕别人看出来你没睡着,他们不会放过你。修儿,可是我没有想到你这样恨我,我是你爹啊……”
“你不是我爹!你是杀我娘的凶手,你该死!”
白修冷冷看着他,控诉道:“我娘做错了什么,你们骗她利用她,还要杀害她,你们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不是我爹!”
白坤怔了怔,凹陷的双眸缓缓低垂,流露出浓浓的遗憾。
“修儿,欺骗你娘非我所愿,我只是个被安排的工具……你娘她很好,五载夫妻,我怎会丝毫没有情谊。只是我护不住她,我身后有整个白家,还有傅氏和秦氏施压……为了让她走得痛快点,少受点苦头,我亲自动了手。”
那一日,无数声音在耳边催促着他,妻子就在围堵中失望又绝望得看着他。
他接过匕首的那刻,回想起这些年她对父母恭恭敬敬日日请安,府里下人们都敬爱她。
他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觉得她强过罗盈盈许多。
她出生高贵,却从不摆架子,心地纯良。她带给自己更多的荣华,为自己生了儿子……
可他却要手起刀落,结束这一条本该让世人仰望的生命。
他舍不得,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直到有人发现柜子里还有个修儿,他用仅剩的力气冲了过去,把孩子抱起来,自然而然的对大家说:这大家一贯睡得熟,不打紧。
白修紧咬着唇,眼底晦暗不明。
“娶你娘,非我所愿。杀你娘,更非我本心……修儿,我错就错在太窝囊,这一生都被家族利益牵着走。”
透过白修依然怨恨的双眼,白坤眸光遂远,回望那些遥迢的流年。
他生来就是白家的嫡长子,锦衣玉食,世人都要尊他一声白大公子。
可谁知道他只是个牵线木偶,他的手还沾染了妻子的血。
他肮脏,破败,腐烂。
“修儿,你让爹背负这样的罪名,你今后还如何娶妻,哪家闺秀愿意嫁你?”
如今白坤最担心的,是他死后家里人将会全力对付白修,想方设法的把他赶出去甚至杀死。
有白修这个嫡长孙在,任何人的继承都名不正言不顺。
白修笑了笑,“我从未想过娶妻的事。我身为男儿,母亲死在眼前无力阻拦,又亲手害死父亲。我这样的人不配娶妻。”
“不,修儿,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应该好好活下去!”白坤激动之下想要靠近他,连带着铁钩扎得更深,痛得反弓起身子。
白修伸手抓住他爹的下巴,塞了粒药丸在他口中。
“吞下去,一个时辰后你会心卒而死。”
不必再受折磨了。
白修走出牢房,他抬头,外头的阳光刺眼,他伸手挡了挡,无意间看到掌心处斑驳的深色血迹。
-
熊想想在溜出家门去白府的路上,听说了白坤死在狱中。
嘴很严,到死什么都没说不出来。
他能说出来才有鬼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绕着白家外墙鬼鬼祟祟绕了一圈,还是无从下手。
不然还是走正门,光明正大的兜一兜,熟络了路再偷摸进去找傅菁。
她这样想着,人已经到了白家正门口。
白修正从外头回来,与她碰了个正着,淡淡看了她一眼。
熊想想跟着他进去,绕过几道弯,入了间雅致的内院,她呆呆得看着下人给他端水来,他洗去了手上血迹。
熊想想问:“给你爹收尸了吗?”
白修淡淡道:“罪人都是丢乱葬岗的,收什么尸。”
熊想想不由得张大了嘴,她分明看见白修双眼有点疲惫臃肿。
可能是她傻了,白修这样的人,就算哭也都是演戏。
下人们端来果品糕点便立刻退下,熊想想迫不及待的开口。
“你答应放了傅菁。”
“错了,我只答应不让她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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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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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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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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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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