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拴这么重的一个东西,她也睡不着。
李玦在桌上趴了整夜,第一声鸡鸣的时候,他马上直起身子,对她说了句,“棠棠,我上朝去了。”
孟轻棠一动不动,装作熟睡中。
脚步声近了。
一只手撑在了身侧。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孟轻棠终于装不下去,翻身避开了他的双唇。
“我锁你是为你好。你再轻举妄动让我母妃发现,她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李玦等了会儿孟轻棠的反应,没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的理解。
他泄了口气,“时间久了你会明白,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真心的,真到看着她死,要把她烧成灰。
李玦的手刚触到门时,孟轻棠终于开口:“我从未爱过你。”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跟他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李玦的心揪痛了一下,生硬的回头看她,“也许爱过,只是你现在更多的是恨。”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有那么一个人,他没有说过爱我,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心。在他面前我不低贱,不害怕,他什么名份都来不及给我,我却知道我是他的妻,他是我的夫君。”
孟轻棠说起李珂亦,眉眼间都柔软了许多。
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窜上李玦的心头,惹起一些恼火。
李玦吼道:“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我只是做错了一件事啊!我对你那么多的好,你凭什么全都一笔勾销了?”
她跟李珂亦本来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只是他做错了一个决定而已。
他早就后悔了,向她认错了。可她像座冰山似的,如何也融化不了。
孟轻棠淡淡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什么是爱。李玦,你根本没有心,跟我谈什么真心。”
李玦胸口一阵跌宕起伏,经过几个深呼吸慢慢平复了些。
“棠棠,你在故意气我。别耍小性子了,乖乖呆着等我回来。”
他得好好的在父皇面前表现,等到把凤位捧到棠棠面前,棠棠一定会信了他的真心。
孟轻棠望着那扇终于关上的门,确定他走了不会再回来,才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一点儿锐物都没有,连个瓷碗都没给她留下。
火折子之类也是没有。
孟轻棠重新审视了下这条脚链,只要她熬得住废了脚跟的痛,就应当能从锁环里强行挤出来。
她深吸了口凉气。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
李玦最信得过的人只有小六。
小六就成了给孟轻棠送膳食的专员。
他刚踏进屋子,映入眼底的便是空空如也的床榻,那链条的根在床底下,另一端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浸在一滩血中,却没有束缚住任何人。
那血迹在地上蔓延,直至他身后右侧,他身后的人被关上。
不好!
小六察觉过来时,后颈被重重劈了一掌,他来不及回头便栽倒在地上。
他手中食盒在小六砰得一声倒地的同时,发出咣当的声响。
外头似有侍卫走近了这扇紧闭的门。
孟轻棠赶紧尖声道:“小六,都拿出去,我不吃!你叫齐王殿下来也没用!来几次我砸几次!”
外头侍卫停驻了脚步,看来是齐王养的这个女子闹脾气砸东西了,这热闹他们可不凑,就让小六一个人面对吧。
孟轻棠忍着脚上的剧痛,蹲下来在小六身上摸了一圈,没摸到火折子。
她随之着手去剥小六的衣服,还把他里衣撕下了一块长长的布,将自己的脚包扎起来。
等到脚流血不那么严重了,再换下了自己的衣服,把小六的穿到了自己身上。
小六的鞋味道有点熏。
她忍了忍,穿到了自己脚上。
孟轻棠一身小六的装束出来时,门口两侍卫都低着头,对她端着的食盒也是目不斜视。
幸好小六个子也不高。
某侍卫看着小六的背影,说道:“六老大又瘦了。”
“他日日操心殿下那点事,能不瘦下来嘛。”
聊了几句两侍卫就闭上了嘴。
孟轻棠碰到人就绕开走,绕过了两拨人后,孟轻棠很快转到了王府内她熟悉的地段。
她马上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堵墙,扒开一堆杂草,露出一个狗洞。
凭着纤细的身量她钻了过去,那堆浓密的杂草自个儿合上。
幸而她从前在齐王府里看到过一只流浪狗,她便追着狗去看它从何处进来,便发现了这个狗洞。
外头的空气大好。
这儿出来便是座林子,穿过林子便是福缘寺,一个荒废的寺庙。
孟轻棠这才看了看脚下,那只伤重的脚下竟有血脚印。
不知她这样一路走来,有没有留下血迹。
她拧着眉头,看到那只流浪大黄狗正在不远处,趴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她。
-
几个大臣一个接一个站出来说“臣附议”之时,神游太虚的李玦也跟了句,“儿臣也附议!”
众臣面面相觑,似是发生了极尴尬的事。
皇上冷哼,“你倒是毫不谦虚。”
李玦这才意识到,几个大臣所求之时与自己有关,而自己竟稀里糊涂的附了议。
他双眸一缩,无从替自己解释。wWW.ΧìǔΜЬ.CǒΜ
皇上很不悦,“改立太子之事再议!散朝!”
李玦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他只看准了那几个说话的大臣是自己这一派的,竟不知他们在替自己请立太子。
从宫中出来,有大臣忍不住去问齐王,“殿下,你怎么回事?你该谦逊推辞的呀。”
李玦摆了摆手,“是我鲁莽了。此事就这样吧,我有事。”
他马不停蹄的回了齐王府。
棠棠屋前,他稍微停了下脚步。
进去免不了面对她的冷漠神情,他却还是坚持不懈乐此不彼的碰这个钉子。
唉。
李玦内心嘲笑着自己,打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叫他呆立在当场。
小六被扒了衣服裤子鞋子倒在地上,里衣还被撕碎了。
这样子,像是被人玷污了一番。
而他的身边有根空着的粗铁链,它一端浸在几乎干涸的血中,叫人一看便能踩到发生了什么事。
棠棠竟然不惜废了自己的脚,挣脱了这条铁链。
李玦的脸色煞白,呆立了片刻后疾步向外。
她伤得这么重,定有血迹可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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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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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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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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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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