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现在眼中有多诚恳,孟轻棠都不愿去考虑。
“太子殿下,无论你做都没做,我都不会入宫的。”
宫墙比孟府的墙更高,更厚。
“那便不入宫,我陪你在姑苏,姑苏这地方挺好的我也喜欢。”
李珂亦就像一只急于开屏的孔雀,绕着孟轻棠转:看看我,看看我。
孟轻棠皱了下眉头。
“太子,说实在的,我没想杀了你是我没本事,你又何必天天来堵我的心。”
李珂亦喉间一窒,“阿棠,是李玦算计的,我真没有……”
孟轻棠很无奈。
“是不是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我不能再赌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给的补偿也足够了,走吧,别纠缠了。”
她绕过了李珂亦,疾步离开,小菜在原地愣了会儿,小跑跟上。
“姐姐,太子好像又不舒服了。”
“他身边有人。”
“是的,有人扶他……”
“所以关我什么事?”孟轻棠语气冷漠,没有回头。
-
她的屋门口,坐着另一个男子。
他像是孤身在这,孟轻棠举目四望都瞧不见他的随从。
孟轻棠无视他径直去开门。
“棠棠。”齐王唤着她的名字起身,“我在这里等了许久。”
孟轻棠视若无睹置若未闻的进屋去。
齐王一手扒住了门框,制止了她关门的动作。
他神态再没有之前的恣意不羁,满脸透着疲惫,
“棠棠,我很想你。你若实在不愿跟李珂亦在一起,随我回去吧……”
孟轻棠心里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抬眸,重重的说了一个字,“滚。”
齐王难怀愧意的看着她,固执得不肯让她把门关上。
陆子桁闻声出来,打着哈欠,“回来了,我的衣服买了没?”
孟轻棠“嗯”了一声,小菜马上把怀中衣服递给他。
陆子桁这才发现门外还有个人跟孟轻棠僵持着,慌了一慌,“这谁啊?”
孟轻棠淡淡的回答,“我克死的第一任丈夫。”
齐王顾不上她怎么说自己,气急败坏的指着陆子桁问她,“他是谁?怎么跟你住在一起?!”
陆子桁已吓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已经被克死的人怎么能站在这里,是人是鬼?Χiυmъ.cοΜ
孟轻棠轻笑了声,道:“他跟我住在一起,你说呢,我们能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齐王仍有些不可置信。
他追求了那么久才追到的女子,怎么会那么快跟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在一起。
孟轻棠凑到齐王耳边,轻声说:“不就是当初我跟你的关系,甚至还多了层我跟太子的关系。”
齐王脸色绷紧,看向陆子桁的眸光中骇人的厉光越来越盛。
“我杀了他。”
他袖口落出把短柄,轻触机关弹出利刃,在月光下泛出寒芒。
孟轻棠脸色一冷,挡在吓得爬地的陆子桁面前。
“李玦,你也配在这里撒泼!”
齐王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颤,“棠棠,你跟我回去,我放过他。”
孟轻棠冷冷笑了一声。
“怎么,这回该不会是要把我送你爹床上?你那美人不够用,非要用我?”
“不会了,棠棠,再也不会了,”齐王眸中浓郁的痛楚和后悔,“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今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棠棠,你跟我回去,我娶你做正妻。”
孟轻棠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打筛,她抬起手指指着门外。
“滚。”
齐王的双脚黏在地上,如何也拔不动,声音嘶哑,“棠棠……”
孟轻棠眸底通红,冷冷的重复:“滚。”
小菜在此时扑通跪了下来。
“求您走吧,小姐已经够苦了,您仁慈点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别再伤害她了!”
齐王一脚踹在小菜胸口,厉声道:
“贱婢!”
这一踹不得了了,孟轻棠扶起小菜之后,一耳光呼了上来。
齐王脸上辣辣得疼,尴尬得磕了磕眼睛,“棠棠,我……”
“滚!!”
孟轻棠压抑许久的情绪都宣泄在这一声“滚”中,惊得外头好几户外的狗狂叫。
齐王怔了怔,还杵在面前,像根杆子一动不动,似有不甘。
孟轻棠把他一步步推出了门外,重重关上了门。
她背靠着门,咬着手指才没叫自己哭出声来。
小菜心疼得去掰她的手,“姐姐,我们离开姑苏吧,去更远的地方,让他们都找不到。”
孟轻棠点了下头。
陆子桁的腿软到站不直,“他要杀我?他干嘛要杀我?”
“怕就走。”孟轻棠说。
陆子桁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的,突然暴跳如雷,“你不是说你是个寡妇嘛,你前夫到底是人是鬼?!”
小菜扶着孟轻棠坐下,瞪了他一眼,“你嚷嚷什么。”
孟轻棠揉了揉太阳穴,“我可没骗人,这不死得透透的了吗?你看他有活人样?”
“那是个死人?!”
陆子桁更害怕了,“娘,我要回家!”
-
门外,李玦垂头丧气的靠着门坐了下来。
他原以为棠棠是个为了达成目的人尽可夫,一心想往正妻位子上爬的女人。
她却拒绝了东宫。
她将自己伪装得世俗,趋炎附势,唯利是图。
可名和利都不是她真正要的东西。
他以为把棠棠塞给李珂亦,痛苦的只是他自己,却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棠棠她经历的到底是什么。
棠棠有多当真他的感情,现在就有多怨恨。
-
“死人啦!”
一声惊呼撕破清晨的宁静。
孟轻棠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小心拿开小菜横在她膝盖上的腿,轻手轻脚的穿靴穿衣。
她边下楼边用缎带束发。拉开铺门,就看到一群人往桥下蜂拥而去。
孟轻棠似乎自带一身生人免近的气息,她凑过去,看热闹的人便让开道来。
一见尸体,只一眼,孟轻棠便险些吐出了胃酸。
周遭的男人们反应倒还行,女人们无不是看不下去,急匆匆的走开。
“脸皮都给扒了下来,太惨了。”
“应该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孟轻棠看了半晌,身边人叽叽喳喳讨论了半晌。
这具尸体被发现时,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粉色衣裙扶在水面上,上身趴在桥洞里的窄岸边。
今早有人来桥下洗衣服,看见了去把人身子扳过来,才发现出了人命。
“走走走,都别看了!”
衙门的人来得很快,官兵们围了一圈,开始驱散人群。
“百里公子,您来了。”
“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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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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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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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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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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