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喜庆的呼声急急忙忙的传来,李云临脸上的颓色一扫而空。
他起身向外,楚天歌也跟着去。
到了苏瑾的屋门外,她便听到酷刑般凄厉的叫喊声,声声揪着人心。
楚天歌要冲进去看看,门口的侍卫竟叉起了剑。
“敢拦我?”
“对不住娘娘,是皇上的吩咐。”
楚天歌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回头看着李云临问:“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宫人已搬来椅子小圆桌,奉上茶和果糕。
李云临喝着茶,回道:“产房血腥,你不日便要生产,怕吓坏了你,对你没好处。”
楚天歌看着始终淡漠的李云临,嗤之以鼻,“她在为你生孩子,九死一生,你倒是闲得自在。”
“为我?生出来不是她的血脉?”
李云临不解得看着她。
他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椅子,“来坐着,你急也没用。”
李云临平时各种作,楚天歌看着烦,他现在没什么作为,楚天歌还是看着他烦。m.χIùmЬ.CǒM
“不用,我就在这儿。”
楚天歌一屁股坐在了屋门口的台阶上,岔开了腿,肚子才能舒服点。
坐了一会儿,她发现宫人看她眼神乖乖的,李云临在那像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她看得有些恼。
自己的女人在里头受苦,他居然在外头只顾着笑她坐姿不雅。
楚天歌翻了个白眼,“没点眼力见吗,不知道搬个椅子过来?”
宫人赶紧上手,李云临抢了个先,亲自拎了椅子来,宠溺道:“都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随时坐地上,哪里像个名门闺秀。”
李云临放稳了椅子,伸出手掌在她面前。
楚天歌双手撑着地,站起身,对他的手掌置若无睹,“让开点,别妨碍人来去。”
宫女们来来回回端了许多次热水,不知不觉半日过去。
楚天歌听着里面时不时间断的嚎叫声,坐立不安,心里头格外的不踏实。
而李云临始终镇定自若的坐在那,看着她晃来晃去。
她再次要进去。
“娘娘,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楚天歌回头看李云临,“你让人请苏瑾的爹娘进宫来,有他们在,苏瑾安心些。”
李云临道:“她在里头死去活来的,顾不上爹不爹娘不娘的。”
“你……”
楚天歌彻底无语,“我要进去,那你让他俩滚开,不滚开,我就动手了。”
侍卫跪了下来,护甲磕在地上发出金属声,“娘娘!”
这个称谓是楚天歌最反感的,没有之一。
她应该是聿王妃。
而里面正在拼了命受苦为难的,才是他李云临的嫔妃。
楚天歌的心兀得下沉,眼底泛起血丝,冷冷的问李云临:“你要做什么,你究竟要做什么?”
李云临眸光凝滞,起身走过来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下了台阶,拉到了一边。
“我对她够仁慈了,这些日子允她母亲常进宫来看她。”
楚天歌一怔,他这话证实了她的猜测,“你要杀了苏瑾,在她生下孩子之后?”
李云临语气凉薄。
“她的生死与你没有关系。”
楚天歌眼前一阵眩晕,李云临要扶她,被她甩开了手。
她想起这个姑娘为了李云临,在九公主的生日宴上,谎称自己中意五皇子。
这个姑娘近来整日织织绣绣,准备了许许多多孩子的衣物,像是在赶时间,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苏瑾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楚天歌看着眼前这个人,放软了声音。
“你从小没了母亲,受了不少苦,你别让自己的孩子受这种苦。”
她与苏瑾谈不上多熟,可毕竟,苏瑾背叛李云临的起因,也是她一手促就的。苏瑾若这样死去,她怎能安心?
李云临眸中掠过痛苦和挣扎,“你回去,听话。”
恍惚间,楚天歌眼前闪过一个画面。那一年战事告捷,从西北押回许多俘虏,庆功宴时,皇帝想出了个好主意,让俘虏一对一厮杀,百官们凭着对战两人的壮瘦来押输赢。
当一个俘虏脸上被生咬下一块肉后,楚天歌跑到角落里干呕了一阵。
李云临跟了出来,拍了她的背说:“你回去吧,别看了,听话。”
楚天歌这强烈的反胃刺激得眼睛通红,她好不容易缓过来,看着李云临道:我搞不明白,这场游戏的乐趣在哪里?
当时李云临对她说:“我也不明白,这太残忍了。乖,我们不看了,我送你回太师府。”
如今的李云临,却要杀死自己孩子的母亲。
看着他,楚天歌的脊背窜起一股凉飕飕的寒意,“云临,苏瑾是爱你的。”
“爱我,会向着你们来对付我?”李云临仿佛听到了笑话。
楚天歌突然问:“你爱我吗。”
“爱。”
李云临几乎没有犹豫,说完他愣了愣,“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是被逼的。”
楚天歌苦笑,“苏瑾何尝不是被逼的,你都不管她孩子死活了。”
李云临想起守灵那几日的事情,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
“你原谅我,我便原谅她。”他看着她的眼睛,等一个回答。
楚天歌突然理解了他要致苏瑾于死地的行为。
这要能原谅,便是硬生生把沙揉碎在眼睛里。
“你给她个活着的机会,我也……给我们个机会。”她说。
李云临抿着唇,紧紧的盯着她,目光似乎要在她脸上烧出个洞来。
楚天歌避开了眼神,“下令放过她吧。”
他微微点了下头,往苏瑾的屋门处走去。
刚到门口,一声婴儿啼哭声传来,李云临像是被粘住了脚般呆在原地。
“苏瑾,苏瑾……”
他喃喃了两声,脸色突然格外难看,加大了步子。
侍卫赶紧让开,李云临推开屋门——
“娘娘生了个小公主!”
“娘娘血崩了!”
他僵在那里,望着产婆正在擦洗的婴儿失神了片刻。
“太医!快传太医!”李云临吼道,“把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
楚天歌先他一步冲到了苏瑾床前。
床塌上的女子满额冷汗,唇色发白,安详得闭着眼睛。
楚天歌摇着她的手臂把她晃醒过来,“不能睡,不能睡……”
苏瑾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笑了笑,“我还没有睡着呢。”
楚天歌鼻梁酸痛,“看过孩子了吗?”
她回头大声道:“快把小公主抱过来!”
产婆抱着小公主急匆匆的几步就到了床前。
苏瑾却别过脸去,“不看了,免得黄泉路上放不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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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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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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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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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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